姑娘解闷。”
小梅是家生子,到了年纪便进了乔府跟着母亲在灶上忙活。她并没有近身侍候过人,因此人情世故大多不懂。
闻言惠明敛目,嘴角笑意不减,“多谢你了!茶茶功夫了得,她是娘娘特意寻来保护殿下的,自然离不得身,我只不过是端茶倒水的,跟着出门还得保护我。不过你今儿这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得了,对别人可不兴说的!”
小梅笑吟吟的点头,“我省得!”
小梅走了很久了,惠明盯着笸箩里的针线,脑海里回荡的还是小梅的那句话。
“殿下怎么总是带着茶茶姑娘啊!”
*
李国明真的死了。
被一剑封喉。
咽喉处的伤口仅有一指长,血像小瀑布一样缓缓地顺着往下淌。胸前月白色的中衣被染了色。
布政使大堂之上,李令仪掀开白布时,血已经凝滞。她首先看到的便是他胸襟处刺眼的红,和李国明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李令仪别过脸不忍再看,伸出手想帮他把眼睛闭上,却被人阻拦。
“殿下!”
高翊拨开她的手,“臣来!”
茶茶把她拉起来道:“他……没气儿了!您怎么能碰?多晦气啊……”
晦气吗?
李令仪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又好像万分沉重。
人的生命好像很坚韧,遭逢世间百罹,胸腔里那颗心脏仍然汩汩跳动。
人的生命又好像很脆弱,前一刻还鲜活的人,转眼了无生气的躺在白布之下。
聂鸿源似乎也深有感触,他左侧脸还有喷溅的血迹,呆坐在交椅上恍若灵魂出窍。
虽然聂鸿源进士及第后,一直在都察院做着以“死谏”为最高理想的御史,可并没有真的见过谁如此惨烈的死在自己面前。对他的震撼可想而知。
“聂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聂鸿源瞳孔紧缩,好似又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他刚进入布政使后衙,李国明因衣冠不整,便先将他请进了内室。话未说两句,忽然有人敲门说是送茶。
李国明披了件外衣便去开门,当时聂鸿源就站在门后一步的距离,并没有看到来人的脸,只看到小半边穿着棕黑色的衣衫的身子。
门一打开,聂鸿源感觉一道白光闪过,随后有温热的东西喷了他一脸,他伸手一摸,手指上的红色液体在灯光下泛起瑰丽的光。
是血!
聂鸿源眼睛瞬间瞪圆。
此时李国明捂着脖子连退好几步,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他的脚下。
聂鸿源立即追出去,一个背影如猎豹,顺着连廊快速移动。一眨眼的功夫就在连廊拐角处消失不见。
“是府里的?”
“以李国明的反应来看他与凶手相当熟悉,应该是府里的人。”
聂鸿源答道。
李令仪不再追问,想到他也一夜未眠,便让他回去了。
眼下整个布政使被锦衣卫、巡抚署兵卒以及按察使的衙差控制,几波人问话的问话,清查的清查,有条不紊的寻找蛛丝马迹。
李令仪不顾疲累,命人把关于李国明的簿籍拿来,仔细观看。
李国明,字宁光,出生于金陵豪富之家。多次落第之后家里给他捐了个官,其为人聪颖机灵,进退有度。懂得什么时候冒头,什么时候隐退。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三年考绩评得了个优等,吏部便将其调回京补差。
在一次清谈会上搭上了钟泰,一路被拔擢到现今山西布政使的位置,又因汤承平刺杀案牵扯到他,被灭口。
恐怖如斯!
嚣张如斯!
李令仪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而起身。
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朝前栽去。
似乎是撞到了谁身上,因为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如此反复几次,眼前终于清明起来。
入眼便是如意云纹领口和拥有喉结的脖颈,往上看是线条流畅的下颌骨。
“殿下?”
一开口胸腔共鸣,震得她心跳失速。
听这声音瞬间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以及她此刻的处境。
灵光一闪,一个避免尴尬的计策浮上心头。
她先是用手扶住额头,装作头晕的样子从高翊怀中自然的直起身,接着摸索着桌角重新坐下。
动作顺畅自然,毫不滞涩,李令仪一度为自己的演技点赞。
“殿下先回吧,这里交给臣!”
李令仪手撑着桌子,还是一副头晕眼花的样子,微微点头,虚弱的道:“有劳了……”
李令仪不知道,此时的高翊看她沉浸于自己表演里的样子,忍俊不禁的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