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猫忽然说，“你不用管我。我知道你这里不能养猫。”
它施施然起身，左腿右腿分别拉伸，仿佛抽筋一样，自顾自地跳到沙发上，在梁小舞的毛毯里转了两圈，轰然卧倒，闭上了眼睛。
——
只是两天没见，同事看她的神情好像看到了忽然闯入办公室的陌生人。梁小舞刚把包放在工位上，就听到大姐的方向，阴阳怪气地飘来一句“可算回来了。豌豆公主。东西放你桌上了，你自己看吧。”
桌上乱七八糟扔着一堆东西，最上方是一沓钉起来的横表。共有八页，小字密密麻麻。梁小舞敲了敲表，问：“这是什么？”
“迎检要求呗。”大姐头都不抬地说，“前四个板块都给你了。别人没时间。”
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专注地玩着手机。但梁小舞感觉她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这里。她拉开椅子坐下，一页一页翻过去。表的内容很泛泛。像从书中随便找了一些话进行复制粘贴。“迎检？”
“下个月来检查。”大姐说。
原来是下个月的事。梁小舞暂且把迎检扔在一边，先翻看这几天别人又往她桌子上扔了什么。需要她归档的文件。需要她装订整理的案卷。需要她写回复的移交函。都是杂活，干起来着实消耗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大姐走到专心敲键盘的梁小舞身边，问：“东西呢？”
梁小舞茫然地抬起头：“什么东西？”
“迎检材料。”
梁小舞瞠目结舌：“不是下个月吗？”
大姐笑出了声。“下个月人家都来了，你给人家看什么呀？”
梁小舞手忙脚乱地翻出要求，重新读了一遍。这份要求共分八个板块，扔给她的四个板块是精神思想、工作作风、领导能力，工作联动。每个板块下面又细分十到十三个小板块，每个版块的要求好像都差不多，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有区别的。梁小舞看得云里雾里，喃喃地问：“我应该做什么呀？他们需要我做什么呀？”
“你不是高材生吗，这都不学？”
大姐扔下一句话，自顾自走了。梁小舞朝办公室看去，每个人都在躲避她的目光。
梁小舞一咬牙，不去理睬她们，拿着要求去找隔壁办公室的御用笔杆子。笔杆子已经开始穿外套，被梁小舞堵在办公桌前，只穿了一半外套，用没穿外套的手拿过要求翻了几下，恍然大悟：“你们办公室让你负责啊？”
“是啊。”梁小舞谦卑地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他看上去好像是很复杂的活儿……”
笔杆子打断她：“为什么不问问你袁姐？”
“我问了！”梁小舞辩解，“她不肯教我。”
笔杆子把要求往桌上一扔。“袁姐不肯教你？你怎么问的？”
梁小舞一怔，想了想，委屈地说：“我就说我不会，袁姐让我去学……”
“你这也没问啊。”笔杆子说，“梁小舞，上班不是上学，更不是回家。你说你不会，那谁知道你是想学会，还是不想学？你是袁姐带的，我也不方便隔着锅台上炕，单独教你。再一个，你们办公室的工作也不能外溢到我们这里。我得接孩子去。你还是回去好好问问你袁姐吧。”
说完，笔杆子将整件外套穿上，施施然往外走。梁小舞扁着嘴。平时笔杆子见到她总会和她寒暄几句，还以为他们的关系挺好的呢。
一中午，梁小舞都在小红书搜“沟通技巧”，好不容易等到袁姐姗姗来迟，慢悠悠地晃进办公室，急忙迎上去，低下头。“袁姐，我实在不清楚，请您指导我这个应该怎么做。”
袁姐上下打量她，讥讽地一笑。“你这么个高材生，还能用得着我指导？我也指导不了你什么，你中午不是去找隔壁的笔杆子了吗？”
梁小舞咬着嘴唇，看向一边，袁姐一伸手，从她手里扯过要求，慢条斯理地翻过来，说：“就是按照要求整呗。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你问什么，就答什么吗？”
梁小舞死死地盯着墙脚。要关注对方的变化。要围绕对方的动态谈话。要诚恳待人。“我不太明白……”
“这都不懂？”袁姐中国的大学就是严进宽出。国外的大学都是宽进严出。保证出来的学生素质都很高。”
梁小舞不出声。袁姐好像终于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要求，说：“这个要求，就是人家迎检要看的东西。你想想什么东西才能符合要求，不就完了吗？工作做了得有痕迹吧？”
梁小舞有点明白了。“精神思想这部分，会检查笔记吗？”
不知为何，袁姐的语气有些不稳。“笔记，活动，汇报，你看哪个像啊？”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如果要做出一份可信的材料。至少要每两周就有一次活动。再加上平时的笔记心得。光是第一项包含的检查方向可以说是浩如烟海。而后面这些更是天方夜谭，这些工作平时也不归她管，甚至不一定归她的办公室管。让她来搜集相关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