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兀自飞在虚空,刀尖正对着小胖子的瞳孔。
“啊啊啊啊啊——妈妈呀,这里有吃人的妖怪!”
小胖子灵活地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走了。
“你又救了我。”
殷雪泥小声道。未防少年转身就走,她迅疾自报家门:“我叫殷雪泥,雪地的雪,泥土的泥。你呢?”
“你不需要知道。”
少年一被人问起姓名,瞳孔骤缩,收回的小刀闪烁的刃光映着殷雪泥的脸。
——是一张苍白静秀的脸,配上这一头青黑秀逸的长发。但仔细一看,眉眼却是俊丽的,柔而不弱,倔强清冽,像是冬日山涧被雪覆盖的青松,锋芒暂匿。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会骗人。”
少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一脸阴沉,握刀的手指向殷雪泥。
锐意与戾气在空气中绽开。
殷雪泥对此一无所知。
她歪着头,忍不住嘟囔道:“不公平。”
少年蹙眉:“什么?”
“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但你却不告诉我你的。”
“你知道我住在那儿,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但我若是有一日想找你了,我却不知该去哪里找。”
她的神情有些沮丧。
“为何要找我?”
少年的指尖一动,那刀又浮在半空,刀尖对着殷雪泥的脸。他似乎是将她当成了追杀他的人。
“因为你是第一个待我好的人。倘若我吃到了好吃的食物,听到了好听的琴声,我当然也想与你分享。”
“好?”
少年一愣。
“你与我素昧平生,却两次救了我。”
殷雪泥解释道。
少年闻言,冷笑了下:“有可能我今天救你,明天却会杀你。”
殷雪泥似乎没听见这句话,她伸手拂了下被晚风吹乱的长发,继续重复道:“我叫殷雪泥,你呢?”
少年沉默地看着她,收刀,缓缓吐出两个字:“云鸿。”
“白云的云,飞鸿的鸿?”
殷雪泥问。
少年不置可否。
殷雪泥一拍手掌,双眼弯起来,声音雀跃:“好巧啊,‘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不对,‘踏’听起来怪怪的……”
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周围早已空无一人。
那之后,二人算是勉强熟了起来。后来的某天,她更是收留了这叫云鸿的少年。相处半年后,他们关系一日比一日更亲密。
只是,某一日,在她生病呆在镇上的医馆时,云鸿却忽然消失了。失踪前,有人看见他一把火烧了殷雪泥在村中的宅子。
“我看见了,他跟着一顶轿子走了。我这辈子第一回看见那么华丽的轿子,据说是一个来自帝都的贵妇。那女人长得很美,跟皇后娘娘似的,他当时半跪在地上,女人钳着他的下巴……再然后,他就跟女人走了。”
“你说,他不会是那女人的面首吧?”
“这孩子,我还以为他变好了呢。走就走,怎么非要烧你家房子?”
“作孽啊作孽,终归还是一条白眼狼。”
这是目击者对她的原话。
这厢的殷雪泥兀自陷在回忆里,谢孤听了殷凝钰的吩咐,腾空跃起,朝树上一抓,一团黑影迅疾从桃花树的枝杈间一蹿,瞬息间满目桃红,花瓣驰飞。
桃花乱落如红雨。
晚风正好掠过,他落地时手上抱着一只黑猫,带下满肩的桃花,也不拂,只小心翼翼地将它递给一旁的红衣少女。
“看好它,别顾着贪玩。”
语气不算冷,但并不像一个侍卫对主子,反倒是主子命令下人。
末了,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侧头,望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殷雪泥,原本冷漠的脸上显出惊愕,久久顿在原地。
直到殷凝钰喊他,谢孤才撤回钉在殷雪泥轮椅上的目光,眼神一瞬间深暗得好像里头藏着一座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