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有小三怎么了,到底见不了光,你凭什么直接离婚成全他们,坐稳你正妻的位置,拿稳你在公司的管理权,你一走,他们只会过得越来越好!”
邱棠震惊,瞪得浑圆的眼睛连眼泪都吓得不敢掉下来。
“你给我好好想想!”
邱棠的眼神暗了暗:“妈,有些人可以,但我不可以……”
“你必须可以!”外婆扬声,将破烂不堪的关系网摆到台面上,“律所和政府有合作,别在这档口给我扯离婚的事,我前面说话难听,但话不假,你自己好好想想,执意要离婚的话,我就去做江晨濡的代理律师。”
被亲生母亲背叛是什么滋味?邱棠明白,是墨色波浪卷发上薄弱的玫瑰味,是后颈处打了结的丝巾幽幽传来的馥马尔苦橙,还有这个房间的无火香薰,阳台的垂丝茉莉,都让邱棠闻到了背叛与绝望。
而邱婵,在目睹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吵架后,她的大脑启动了保护机制,“钝感”加强了。
仝家二叔婚宴,这是他们全家最后一次合体露面。
婚宴地址选在海边,这桩婚姻家世悬殊,一些亲戚长辈气不过也不看好,二叔遂了他们的愿,地址选在女方家城市,一个滨海小城市,远得很,不劳烦他们来。
仝家没几个人来,仝溪白和二叔关系很好,回国来参加。二叔和邱棠同龄,同学了小半辈子,自然来参加。
仝溪白给邱婵带了礼物,商学院组织的一次投资沙龙,很多知名校友会来,打算带她出国一趟。婚宴必要流程结束,他去找邱婵,却一直没看到她的身影。
给她打电话,邱婵说在海边吹风。
仝溪白出去,远远看到海滩上站着一个小人。15岁的年纪,以前小草般的身板长成了抿着劲的青松,裙摆随风飘扬,她站的地方,明显与干燥的沙滩颜色不一样。
安保人员注意到了,在对讲机里说些什么,仝溪白先于他们跑过去。
“邱婵!”
“哥,”她转了转头,拉动嘴角,一个寡淡的笑,“你来了啊。”
仝溪白喘了几口气,调整好呼吸,尽量让语调温柔些:“我们先回沙滩上好吗?”
“你也来感受一下吧,这里的风暖暖的,”邱婵张开手臂,抬起头,闭上眼睛,“吹得人心里舒服。”
仝溪白的心安定了半分,尝试询问:“有什么不高心的事吗?”
“可以跟你说吗?”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仝溪白看不清她眼里的惆怅,比头顶的满月还要充盈。
“当然可以。”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当情绪垃圾桶是会被反噬的。”
“嗯,做好准备了。”
“哥,”邱婵看着他,她的眼里有一些微光闪烁,不过只是反射,黑色的瞳仁沉甸甸的,她身体的黑洞把她话里的温度都吸没了,“当你知道你爸妈没有爱了,只是因为利益而表面在一起,这个阶段,你是怎么度过的?”
好沉重,沉重到仝溪白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想斟酌些话语,但大脑一片空白,心声娓娓道来。
“我这个阶段来得太早,小时候想要得到的东西似乎总是很容易,相反,失去也很容易。我当时无权去控制那根最后的稻草,所以只能眼睁睁地接受事实,我没有反抗。”
“你伤心吗?”
“不算伤心,更多是感觉心里空空的。我从小是爷爷养大的,和爸妈感情不太深。”
“原来你的命题和我不一样,那我该怎么办呢?”邱婵叹了一口气,“这道题只能我自己解了。”
仝溪白低下头,看着潮水一下一下打着他的裤腿,湿痕越来越往上延,就像家庭带给他们的伤害,源远流长,他低声说:“人生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我还没到觉得这是一件小事的年纪。”
“我明白,”仝溪白的睫毛局促地颤了颤,“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会安慰人。”
“那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来安慰一下我吧。”
仝溪白想了很久,直到气氛开始尴尬,邱婵的视线望了过来。
“如果不用继承公司,我应该会去学天文。”
“宇宙啊……嗯,宇宙是有趣的。”
“结婚和离婚都是人类创造的社会规则,但放在宇宙的维度里,人类太渺小了,人生是随机和无意义的,我们不要被人类创造的社会规则消耗一生,我希望你快乐。”*
邱婵愣住,呆呆地看着他,目光之外,烟火丛生。
“其实你也很不快乐吧?”
邱婵的声音淹没在烟花绽放中,但仝溪白听得很清楚。
他近乎精疲力竭地说:“对。”
“一个不快乐的人希望一个人快乐,这很牵强。”
“我们回去吧,”仝溪白伸出手,“我觉得在海里泡脚有点奇怪。”
“哪有站着泡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