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从那张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容上滑过,薛沉突然恍惚间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有没有干瘪,眼角有没有多长出两条细纹。
身影交错,薛沉猛然回神。
举到一半的手临时改换方向,转而拍了拍容与秋的肩,轻声道了句:“加油!”
娱乐圈,真是一个容易让人容貌焦虑的地方。
今天回去可要多贴几张面膜。
而在薛沉离开的背后,容与秋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身影,也轻声道了一句:“相信我,优秀的人,绝对会被看到!”
身后人脚步一顿。
舞台灯光再次暗下。
容与秋登场。
【迎白祁君入宫那天,红烛帐中,黎婧将这么多年贴身佩戴的宝石匕首,亲手放在了白祁君手上。
这是她逃离皇宫时,带在身上的唯一信物。
匕身尾端,刻着一个繁复的“婧”字。
只是黎婧没有想到,当她多年以后再次从这把匕首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却是因白祁君拔出匕首,刺向了她心口。
黎婧只觉胸前一片冰冷,紧接着刺骨疼痛缓缓蔓延开来。
那是一种麻木的,后知后觉的痛感,以至于黎婧盯着那镶嵌满宝石的手柄,一时间忘了表情。
心痛……还是心痛?
模糊的视线缓缓挪移至眼前男人精致而柔情的双眼,渐渐失去血色的唇瓣几经开合想问出一个答案,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黎婧放弃似的垂下眼,喃喃。
“你为何不怪我?”黎婧的反应显然出乎了白祁君的意料,他忽然想到什么,松开手,不可置信地倒退几步,“……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我是安平王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为什么?”
白祁君声音嘶哑:“你为什么不早杀了我?!”
“你也等到了最后一刻才动手,不是么。”黎婧声音很轻。
每吸一口气,都会带起胸腔剧痛,鲜血顺着没入身体的刀刃已经将半身红衣染透,黎婧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白祁君退后一步,黎婧便拖着越发虚弱的身子靠近一分,直到两人间只隔着一把匕首的距离,黎婧抬手,摸上了白祁君几乎比之自己还要冰冷的侧脸。
她该恨的,可却恨不起来。
虽然他只是颗送上门的棋子,但这颗棋子却带给了她真真切切的温柔,做不得假。
“怪你又能如何?安平王已在门外,左右我也活不成了,或许这样……”黎婧轻笑,却让白祁君看见她内唇染上血腥,破碎而妖异,“……还能换你一命。”
黎婧的眼中有泪,却没有不甘。
仿佛这世间已经没有她眷恋的东西,她的江山,她的仇恨,似乎都跟随着体温,逐渐冰凉消散。
就连他,也快要从她眼中消失了。
“抱住我。”黎婧轻声道。
她的声音已经越发虚弱,白祁君不忍心,还是上前搂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
靠在再熟悉不过的位置,黎婧感觉眼皮也沉重起来,清浅浅舒了口气:“好累啊……终于能安心地睡一觉了……”
白祁君轻柔揽着黎婧的腰,他多想将这一刻无限延长。
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那些矛盾却也快乐的日子,他舍不得。
可此刻,他更舍不得怀中的女子难受。
白祁君低下头,脸颊贴在怀中人柔软的发丝上,没有挽留:“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黎婧面上带着婴孩般恬静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
而此时,安平王率领叛军破开大殿正门,带着满身厮杀血污,站在了大殿中央。
看见王座旁情形,安平王长剑直指地上已经断了气的黎婧,痛快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白祁,干得漂亮!不枉费本王对你的多年栽培,啊哈哈哈……”
白祁君抽出扎在黎婧心口的匕首,直视着安平王凌厉凶狠的双眼,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
在距离安平王五步远的地方,单膝跪了下来。
“白祁幼年流落街头被王爷收养,便发誓会效忠王爷。”不等安平王批赦,白祁君已经自顾自站起身,“如今属下完成了对您的誓言……”
察觉到白祁君的动作,安平王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厉声喝道:“住手,快住手!”
白祁君嘴角噙笑:“现在,属下要去完成自己的誓言了!”
话毕,他高举起匕首,狠狠刺入自己胸口。
大殿外的喧嚣声在这一刻静了。
并非是刀剑的碰撞声停了,而是白祁君再也听不见其他,他接下来为数不多的几十秒生命中,只来得及看向安静躺在台阶顶端的那个烈焰红衣的女子。
意识迅速流失,拖着一路血痕,白祁君最终气绝倒在了台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