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绶,全然一幅矜贵皇子的模样,心上便又升疑云。靳帝微微点头,只见少年上前,而后便跪在耕牛边,两边的膝盖没进泥中,锦衣也沾上了泥泞,他却似毫不在意的样子,单手抚过牛背,轻轻吟起起一首民谣一样的小调。
“杨柳趁初晴,效原麦苗青,处处待春耕,年年乐太平。” 目窈在阁台上听不真切,只能于断断续续中,听到这一句吟唱声。就这样,待到整首民谣渐唱完,耕牛终于抬起前蹄,发出长长的一声哞叫,似是准备好了伴人劳作,礼官顿觉双膝发软,差点就想原地给这黄牛磕上个头。
少年随之退下,未见到任何的夸奖与赏赐,仪式继续,帝王便正式开始了三推□□的亲耕礼,众臣也效仿君上,纷纷劳作起来,目窈望去,天空呈现出一片浩大的蓝海,映衬在稻田浅黄色的水色中,仿佛是大地母亲的双眸,饱含深情。在礼官的吟诵下,远处亦见到农民用力将耧车没入田中。
仪式后面都进行得顺利,皇帝请礼官宣旨,说是即日起将会减免农户赋税,亦要求各级官吏关心农桑。在震耳欲聋的“陛下圣明”声中,容目窈第一次感受到,耕种之于整片国土的意义。
仪式结束之后,便要返程回宫,宫中亦预备了筵席,升平楼里丝竹管弦声络绎不绝,容目窈却没见到方才那位少年,她顿觉困倦,只向姜贵妃推说要休息,姜贵妃自然表示明白,还向靳帝请辞,说要亲自陪她回宫安顿,但在目窈的再三央求下,允了她一人领着参横,先行离开了。
说是累了,出来吹了点风却也是消散了些困意,目窈也想着消一消食,便拣着一条小路走去,不自觉走到了一处临水的亭落上,满池子皆漂着些密密的青色小圆叶,这才不过辰月,看起来却也不像是菡萏荷叶,正当目窈要仔细观看一二的时候,一阵晚风袭来,颊面顿感凉意,参横眼看着目窈还打算坐上一会儿,便说要回宫替她取件披风来。
目窈便倚在亭的一侧,细细观察着这水中的小圆叶,心上还有些疑问,越靠越近,近些要翻到水里去了。
“这是荇菜,要每年立夏左右才会开花。”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目窈闻声认出是他,四处张望,却观察不到来人身处何方。
只见少年轻巧地从亭上翻下身,落在目窈面前,衣服却也不是白日里见的那样,已换成一身象牙白滚边的常服,亦是极普通的装束。目窈本因为拘谨了一天,见四下无人,正姿态放松地斜躺在亭台的阑干上,手还托起半边的脸颊,这样不成体统的小女子仪态一下子都落在了对方的眼里,她顿时觉得双颊微烫,并立马端坐起来,哪知道这一套动作,在少年眼里看来倒是很像屋里那只狸猫,他想着,要是那只猫咬坏了他的书,又或是碎了什么器物,便也会流露出这样一幅做错事的模样。
“参差荇菜,寤寐思服。” 容目窈真诚发问:“这便是诗经里说的荇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