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杨彪是听着“男人都这样,贪玩”“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长大的。
哪里见过这样三堂会审,拷问他男人贞操的局面。
我的老天爷,狐媚惑主,不守男德,妄扮女子,甚至连扮女人都是颠倒人伦的罪名,大离谱!
他眼睛都无意识地睁大了,看着有几分风中凌乱。
看着这群老迈却精壮的妇人很有秩序地将他围住,他求生欲满满当当地往上冒,化作一句句指责她人的质疑:
“首先,你怎么能证明你是杨家家主,其次,我一个男人,怎么能在家谱上!受你管制!再说我娘才去世多久,你们这是欺我孤儿寡母,听信苏家外人的一面之词,就要置我于死地吗?”
他没意识到,气急之下,他已经合理接受了这是女尊社会的假设,接受了乡下宗族氏族盘根错节的设定,并且自我延伸发挥出来了,男人肯定不会在家谱上的假设。
幸运的是,他的构想是完全正确的。
地母一样的杨家主笑了,她就像家里最常见的那种慈祥的奶奶,顽固而有魄力地践行自我。
她说:“你是半点也不谈自己不守男德,有违祖训,倒指点起你姑奶奶了。”
“哪里有男子上族谱的道理,我早同杨一说过。不能太溺爱孩子了,让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不知天高地厚。竟以为女人能做的事,他也能做到了。甚荒唐!”
此话一落,掷地有声,旁人莫不是绷着脸瞪他,好似这是什么天理昭昭,不言自明的真理。
“杨一这小子也是不会教男,人教得文绉绉的,滑头得很,一张口就是祸水东引,道老妪我势大欺人。该学的夫德夫训是半点没记进去。”
她拐杖往地上敲了两下,说:“没有人想要害你,也无须证明,来人啊,去把他架走,全往祠堂去,在列祖列宗,在他娘亲面前,咱把话说清楚。”
膀大腰圆的姑奶奶们便拿了草绳把他手绑在后头,两个人在左右按着他肩膀,一群人浩浩荡荡,后来天完全昏下去后,还点了灯笼,一排鬼火似的,推着他往一条陌生难测的路上走。
村里偶有瞧见这情形的农闲人,也胆大得很,小尾巴似的远远坠在她们后头,跟着往杨家祠堂去。
杨家祠堂不远,离开村子,翻了座小山坡就到了,杨家主先前说得含蓄客气,躬耕农家,就传承久一点的种地人。
到地方一看,好家伙,黑瓦白墙,庄重大气,飞檐拱角,轻巧灵动。两层祠堂,建在小山顶,周边都空空荡荡,像是都被它逼迫赶走了,居高临下已有洪荒巨兽盘踞的噬人感,祖上阔过吧。
她们就流水般地从巨兽择人而噬的大口中穿行,来到放置了众多祖宗牌位的正厅里。农人们也没人驱赶,只不过到了人家祠堂里,她们就不上厅门了,在院子里远眺。
还是杨家主率先发难,她上了一炷香。
双手合十,跪下道:
“列祖列宗在上,老婆子杨虎,现为杨家第十任家主,今日前来,是为请诸位之灵,夺断吾家这位孽男杨彪的事由。”
“杨一,你也在这,便同列祖列宗好好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大男,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杨彪跟随她的目光看到一个颇新的,在边角上的木牌,写着杨一的名字。
尔后,她站起身来,对着被压到堂中,觉得略有阴冷不适的杨彪道:
“苏家那位大小姐苏秉文,她说你蓄谋久矣,意图勾引。”
杨彪想糊弄过去:
“也没有蓄谋很久,我那亲切地跟她道苦衷,意图悔改呢。”
杨彪心道,也许有过一点富贵迷人眼,当上门赘婿的心思吧,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此事是有,还是没有?”
有壮妇往他背后一推,一股大力袭来,他响亮地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杨彪疼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诺诺道:“有……”
“列祖列宗面前,容不得半点假话。你既已认罪,我们便不再多言。”
杨彪直接就:“啊,老祖,不是,您再审审,我是好人啊我不是八路,哎不对……我不是鬼子,我怎么就认罪了呢我。你证据呢!”
一排排森冷的木牌前,香烛烟雾缭绕,宝相庄严的老妪语带慈悲:
“我还是那句话,没有人想要害你,只是规矩如此。古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放了你一个,日后还有千万个杨彪效法,败坏我杨家名声该怎么办,只得从你开始,杀鸡儆猴,以正我家风。”
家主把苏小姐苏秉文交予的陈述的信件与侍从杨彪身份木牌一并放置在台前。
家主老妪来了一句他没想到的,一锤定音:“这是必要的牺牲。”
旁边有人听到了没有人想害你,附和说:“对,本来还得浸猪笼的,我们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