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能剩下些什么?
也许,我和猎人执照再次无缘。比起拖着受伤的身体苦苦支撑,最后被失去理智的奇犽杀死,或许我主动弃权会是更好的选择。
手上的劲道已经用了五成,危急中我却硬生生收回了手劲。我知道这是格斗中的大忌,这样等于是把使出的劲力回击自身,但拼着回击自身我也不能对奇犽用出带着念的杀招。幸好,他只是暂时昏迷,咕咚一声躺倒在地。
我转过身向场外走去,略微低着头让刘海垂下来挡住脸,自欺欺人地希望没人看见我的眼泪。我声音沙哑地对考官说:“我愿意弃……”
接下来的事全发生在一瞬间,令我措手不及。
我还未抬头,就感到一股几乎发狂的杀意乘隙而进,正是我以发出的劲力回击自身、气血受鼓荡上涌、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
我所认识的念能力者不多,他们的念都给我不一样的感觉。凯瑟琳的念像裹挟着冰雪的暴风雨,凛冽凌厉;西索的念像牛皮糖,粘腻柔韧,被缠住就很难脱身;尼特罗的念如山一般凝重沉稳,海一般广阔无边;甚至洛贝黑市里那个扎绷带的青年的念也给我神秘莫测,捉摸不定的感觉。
可是奇犽大哥的念却像他的钉子一样尖锐森冷,还像水银一样沉重凝涩。我甚至能肉眼看见他背后升腾起的暗紫色的恶念,巨大的念压让空间都被扭曲。这令人窒息的可怖的念压带着发狂的杀意扑面而来。
这使我完全没能用念防备自身后袭来的利爪,只堪堪在被掏出心脏之前凭借本能侧过身。一瞬间,奇犽的利爪便刺穿了我的右肺。
剧痛一下子洗刷了我所有的感知,我的眼前像突然曝光过度一样一片刷白,我拼命地抓住了他的手向外拔,血,到处都是血,霎时间把我的衣服和他的手染成血红一片。
我的眼睛因为难以置信而睁得大大的。大脑仍能思考,但由于气体从肺部被赶出,既不能喊叫也不能说话,只能发出艰难的吐气声。我看着奇犽,他溅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暗无光的虹膜里倒映着我和他如出一辙的脸,倒映着一种深切的绝望和悲哀。
我觉得我会死,不是骑士文学或者浪漫主义的我为荣誉而死、我为自由而死,而是现实主义的——我会死。
不,我一点点地抬起了手指,在长年累月的死亡擦肩而过的博弈中我早就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Stupefy!
奇犽被我的斥力一推向后飞去,砰地一声把考场的大门撞得四分五裂,不知是否真的昏迷过去了。我左臂环过胸膛按住伤口,右手抵在左臂上试图阻挡像喷泉一样从我胸口涌出来的大股大股的血,体温正在从我的手脚流失,我感到全身发冷,体力念力都到了极限。我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我已经无法再抵挡任何攻击了。
我呆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眼泪不受控制地沿脸颊滑下。考官在对我说什么,四周似乎有人着急地大喊,跑过来,脚步像山谷里的回声。他们焦急的脸孔在我四周飘忽不定。我脱力地向后倒去,眼前逐渐变得空茫一片。
我还不想这么早、这么毫无意义地死去,我的念啊,请你在我死前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