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住了,“你觉得呢?”
顾兰芷冷笑一声,“这倒有趣了,您让我宽限他时日,怎么反倒问我该宽限多久呢?”见方沅不说话,她继续道,“三年?五载?”
方沅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不悦道:“刘举子好歹也是读书人,你叫手下那般粗鲁行事,岂不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什么是斯文?他堂堂一个举人,欠债不还才是有辱斯文!”顾兰芷越听越气,他左一个“读书人”,右一个“斯文”,读书人了不起啊!
方沅被她一噎,也有些动气,仍克制道:“现下你们收走那宅子,他们一家就只能露宿街头,我看他家女儿才十多岁,你就忍心看他们无家可归。”
“他们无家可归难道怨我吗?”
“不是怨你,只是希望你,高抬贵手。”
顾兰芷心绪稍平,拿起案上的紫陶壶倒了杯茶,正准备拿起来喝,又听方沅说道:“虽说商人重利,但是也不能罔顾世情人言,刘举子是本县有名的读书人,你们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要强夺人家祖宅,实在是有失体面。”
顾兰芷刚刚平息的怒火又噌噌地窜起来,“商人”“蝇头小利”“有失体面”,真是字字刺耳!
“您这话没错,商人重利,我们按照契书收他家祖宅,有什么错吗?不在乎这点蝇头小利,我们这钱庄岂不是要关门大吉!”顾兰芷压着火气道,“对了,您与那刘举子是沾亲呀还是带故啊,能让您来我这里说情?”
“我与他怎会沾亲带故,只是路遇不平……”
没等他说完,顾兰芷就讥笑道:“您要拔刀相助啊,合着是要割我的肉,全了你们读书人的体面啊!”
“你……”
“只可惜我们这小门小户,就靠着那点蝇头小利糊口呢。县令大人若是觉得我们依约收他家祖宅有违律法,自可将我捉了去,该杀该打全凭您裁决,若是不违律法,那就别耽误我们赚银子啦。”顾兰芷说完便背过身去自顾自地翻弄账本,不再理他。
最后这句话“送客”的含义已然很明显,方沅怎会听不懂,他面色阴沉,压抑着怒气道:“还以为你与那些人不同,原来是一……”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完,便拂袖而去。
他刚一走,顾兰芷便忍不住双眼发酸,掉下泪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觉充斥心中,挥之不去。
“掌柜的,我刚看到县令大人走了。”青梗端着一碟切好的蜜瓜进来。
顾兰芷赶忙悄悄拭去脸上的泪水,若无其事地坐回到书案后,假装看账本。
但青梗还是看出了异常,她看顾兰芷眼角微红,明显是刚哭过,立马惊奇地睁大眼睛,关切道:“掌柜的,您哭啦?”
“哪有。”顾兰芷轻声道,嗓音还有些喑哑。
“还说没有,您声音都不对,是不是县令大人欺负您啦?”青梗这才发觉刚才离去的方沅似乎也很不对劲。
顾兰芷强颜欢笑道:“我是谁呀,能被他欺负?”说罢从碟子中取了片蜜瓜吃起来,“真甜!”
青梗自来到宏盛钱庄,还从没见顾兰芷哭过,就算上次受了那么重的脚伤,她也一滴泪没流过。
既然顾兰芷这么说,她也就这么信了吧,兴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对了,你去前厅跟吴襄理说,让他立刻派人去刘举子家,告诉侯金,今天要是收不回来那宅子,他也就不用回来了!”顾兰芷咬牙切齿道。
方沅离开宏盛钱庄,倒没有返回刘宅,而是回了县衙。一回县衙,他就直奔后院自己的居所。
陆十一今日原本是跟方沅一起去堤岸巡查的,巡查途中遇到一个修堤坝的河工不慎被石料砸伤,方沅便将他留下处理善后。看着那河工的伤势被郎中妥善处理后,陆十一才回来复命。结果一进来,他就发现正在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东西的方沅。
“大公子,您这是找什么呢?”陆十一好奇道。
“你可回来了,你把银子放哪了?”
这下陆十一更好奇了,大公子怎么关心起银子了?平日里出门都是自己带钱,大公子的荷包里也就是象征性地放一点散碎银两,他基本用不到。
“你发什么呆?”方沅有些着急。
“哦!”陆十一赶紧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小木匣交给方沅,“大公子,就这些了。”
方沅接过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最多也就二十两银子,不敢相信道:“就这么一点?”
“就这么多了,您一年的俸禄才多少,咱们一切吃穿用度都靠您那点俸禄。要不是离开长安时,咱们多带了些盘缠没用完,要不然还剩不了这些呢。”
方沅叹口气,无奈道:“算了,这些应该也够他们一家用一段时间了。”
“够谁用啊?”陆十一纳闷道。
“你现在就把这些银子送去临河巷的刘宅,交给刘举子。”
“是。”陆十一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