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笑意。
周濛转过屏风,轻轻走过去,对她行礼,她是平民,自然要对贵人行礼,她也习惯了。
王夫人神态轻松惬意,果然是在插花,“不必多礼。”
周濛跽坐起来,在一边候着。
“来,坐近一些,”王夫人招呼她,又问,“会插花吗?”
“回夫人的话,不会。”
说着王夫人就把刚要伸出的一根花枝收了回来。
周濛趁着说话的间隙,端详王夫人的模样,她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衣饰自然贵不可言,但是形容憔悴而又消瘦,好在精神很足,笑容满面。
王夫人也搁下了手中的花束,看了过来,周濛礼貌地垂下眼睑,任她打量。
“小姑娘十几了?”
“十五。”
“也及笄了,真快啊,”她轻轻叹了一声,“唔,不会插花,那你会些什么?弹琴?作画?还是下棋?”
“……都不会。”
“这样,”王夫人并无意外,听起来也没有轻蔑之意,“也是难为你娘了。”
“夫人认识我娘?”
王夫人有一丝惊讶,还没有下人见到她会这么大胆直接与她问话的,但她转念就原谅了她,这小姑娘也不算下人了,毕竟……是那个人的女儿。
“我不认识她,但我认识你的父亲,”王夫人微笑道,“你生的不像他,你是不是像你娘更多一些?”
周濛两岁就没了父亲,她不记得父亲的长相,但是她是像母亲多一些,见过她们母女的都这么说。
“回夫人,是的。”
王夫人点头,“的确好相貌。”
“夫人过奖。”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王夫人撑着桌沿站起,对插花没了兴趣,走到茶案边,拿起上面的帕子仔细擦手。
“听说夫人在交州时为瘴毒所扰,找民女来给夫人看诊。”周濛垂着脑袋,一本正经作答。
王夫人点头,“是,也不是,找你来看诊只是个幌子,是我想见见你。”
这夫人倒是坦诚,周濛心说。
她又不傻,柳烟昨日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位夫人目的不纯。
“不过,”她又清浅一笑,听起来并没有责怪之意,“你倒是真忙啊,我在此等了你半个月了,才把你等来。”
周濛伏地,“夫人恕罪,近期家师身体不适,民女一直在家中照料,也是昨日才知道要看诊的人是夫人,望夫人莫怪。”
“这个我都知道,是我让柳烟没告诉你的。”
周濛觉得脑门一跳。
“起来吧。”
王夫人擦完手,华丽的宽袖随臂轻扫,施施然拂过深茜色的裙摆,姿态闲适优雅,不显倨傲。
同时,一丝馨香幽幽散发出来,令人心旷神怡。
“听说,前些日子,宣城郡公家里的小县主来这里把你给打了,可有这事?”
周濛坐起身,垂着头,眼睛随着思绪翻浮,眨了一下,半晌没说话。
王氏见她不做声,以为她没听懂,解释道,“就是司马琳,她是不是打了你?”
周濛态度恭敬,“县主不曾打我,多谢夫人关心,”她微微笑道,“夫人,要不民女先给您号号脉吧?”
王氏的心头又浮起一阵并不舒适的讶异。
这姑娘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宗室贵女该有的气韵,反而一身让人不喜的市井气息,让她情不自禁就把她当作下人对待,一个下人,怎么敢三番五次地这么跟她说话?她说的这是什么话?还撒谎?撒完谎,还来做她的主?
可是她又明明知道她不是个下人,她是司马规的女儿,是他生前的掌中珠、心头肉。
她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还是应了,“也好。”
周濛朝王氏亮了亮自己的手腕,示意她把手放在案上的一个手垫上,那手垫有些旧了,还灰扑扑的,周濛怕她介意,又拿出一张干净的丝帕,盖在手垫之上,不巧,眼前又递来一张新的丝帕来。
“用我的吧。”
和这一块相比,她拿出的那一块简直粗劣得像块抹布。
周濛微笑接过,她也没有什么不快,是她考虑不周了,这位王夫人的讲究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能力,光这一块丝帕的质地,就是她从没见过的极品。
她的手上还有些刚刚生出的冻疮,她又讨了另一张丝帕,盖在了王氏的手腕上,这才用自己粗糙的手去寻她的脉搏。
王氏当然也看到了,豆蔻年华的少女,一双手居然比她这四旬妇人的手还要粗糙百倍。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司马规的女儿。
“离开中山国的这些年,你和你的母亲都靠行医卖药来讨生活吗?”
周濛把完脉,收起眼前的东西,把丝帕折好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