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沉和魏昭陪着她一起睡,像是当年在洪都王宫那样。
几个人说着悄悄话,一切的暗淡都不复存在。
“我还记得那年冬日,淮轲来信,说在‘大雪’日归,还带了好东西回来,我便带着你们出宫接应他。结果那日真下了大雪,我因此有些着凉,而阿沉便是为此对初次见面的淮轲充满了敌意,往后一直如是。”
总感觉在说是前些天的事情,怎么就过了一千年呢。
“他活该!”司沉不忿,“一无是处的臭道士,居然还将大祭司给迷惑的想收他为徒,真是世风日下!”
张晚照噗嗤笑道:“能将大祭司给迷惑到,也不算太一无是处。”
那些温暖的东西从来没有改变,造就如今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们在重逢里欢愉,也在重逢里后怕。
但每个人都只想让身边人安心。
五月的天气,有了明显的热意,一场大雨忽至,像是诉说悲壮。
黑云压下,张晚照一身素袍,手持王剑背身在等。
司沉、碧落司青在后。
山林之中雾气重、雨水沉,凌傲孤身一人持剑而来。
张晚照回身,道:“当年帝商与凌尊曾多次手持此二利剑并肩作战,怕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持剑相向。”
二人手中的剑,皆是前人之剑,乃之传承。
如今前人具亡,后人刀剑相向。
“这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
凌傲话罢,张晚照不再多言,持剑纵身向他而去,凌傲侧身回避,暂时不曾出剑。司沉和碧落司青立身在侧,不曾出手。
张晚照身体才恢复一些,看她攻势就知只是强撑,凌傲不知是不忍还是觉得此时的张晚照不配他出手,总之,张晚照攻的流畅但却毫无作用。
此时另一方。顾策顾简兄弟二人面前是他们那大逆的父亲,纵使改换皮囊几代人,他们这父子三人间的纠葛也该结束了。
剑术、术法造就的打斗声不歇。
张晚照觉得时间过的既快又慢,她疲累不堪。
凌傲没有用轻视她,他知道她的决心,但即便如此、即便她要死,也不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她杀不了自己,自己确实也是舍不得她死。
张晚照攻势愈发强烈,司沉姐弟俩在一旁看的心惊,凌傲忽而才明白她想做什么,终于出剑回挡。
“你疯了吗?你重活一世何其不易,这世间再不会有一个国运祭天为你招魂,你当真为了封印我,而不惜燃烧掉你最后残存的那一丝帝运吗?”
张晚照的企图呼之欲出,凌傲不明白是为什么,暂时放下前尘恩怨,其实可以合作共赢的,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呢。
“因为我看不下去。”
凌傲:“?”
张晚照积攒发力,奋力一击,喊出:“看不下去你不死!”
因为凌傲的野心,毁了太多东西,怎么可以留他性命!
今日这场大雨,是不是那些亡故之人化成的,他们来见凌傲的下场!
就在此刻,淮轲和大祭司设阵启用,司沉姐弟俩护阵在侧,为助张晚照封印凌傲。
张晚照身心俱疲,但她无惧。
凌傲依旧镇定,仍旧不解:“用你的命来封印我,真的值得吗?顾简他们都知道吗?你死了就真的死了,而我也许百年后便会突破封印卷土重来,那那个时候,还有谁来做后继者呢?”
“我要你……永生永世,不再醒来!”
那是一团火焰,还是一团像火焰一般耀眼的光芒,凌傲也分不清楚,他想回挡,但光芒已经包裹住了她,他顿时觉得周身不便,血气阻塞不顺。
他聪明一世,但在绝对力量面前再一次败了。
他跪坐在地,想要逼出这团火,但火焰却越来越紧迫。
火焰的化身此刻就跪坐在他身前,张晚照是即将凋零的模样。凌傲终于明白了,为了封印他,张晚照他们怕是做足了准备。
典尊和淮轲设阵,司沉和碧落司青护阵,张晚照为饵,此时顾策顾简兄弟俩想必已经制服了顾言,以他之命压阵献祭。
凌傲猜,他们肯定不知道,张晚照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不仅仅是饵,是以身设局,是阵本身。
凌傲忽而大笑:“你想死,想结束一切?我偏不叫你如愿。”
凌傲猛然发力,强冲禁锢,手中不知幻化出何物,强行使张晚照服食,她逐渐闲散的身体渐渐恢复。
凌傲得意:“赤蛇不死,你我便与天地同寿!血脉相冲,阿烟,我们一起挣扎活着的每一日!”
张晚照大惊遏喉,凌傲这个疯子,竟给她吃下了赤蛇的心脏!
大阵收合,惊雷滔滔,狂风暴雨,山河欲摧。
那一战之后,张晚照昏迷了很久,她又做了很多梦,这一次还梦见了她那素未谋面的阿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