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梅凯文做了早餐,三个人吃了,便一起陪肖丽艳去看心理医生。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森湖的十月下旬,已然进入深秋,街道旁的树叶发黄,随风飘落,即使环卫工人天天凌晨打扫,依然有枯黄叶子堆在树周围的地上。毛毛秋雨无声无息地飘起来,细细柔柔地黏在车窗上。人行道上的行人微微弓着背,缩着脖子,把外套拉链一直拉到下巴。
肖丽艳和修梵并排坐在后排。肖丽艳背靠着椅背,脸对着窗外,忽然悠悠地说了一句:“秋天总算要熬完了!”
梅凯文看一眼后视镜,笑道:“嫂子不喜欢秋天?”
肖丽艳无力道:“自从搬到森湖城,我一直很喜欢森湖的夏天,天蓝地绿,不是十分热。去哪儿都能玩上一天。但是今年的夏天,太难熬了,每一天都是折磨。”
修梵不说话,心里十分理解肖丽艳,这种对天气和季节的深刻体会,恐怕会一辈子留在肖丽艳的记忆中。明年,后年,今后的每一年,只要是在夏天,天空的一片云,渐渐消失的路的尽头,反光的窗玻璃,远处起伏连绵的山头,都有可能勾起这个夏天带给她的心理折磨。就像这样飘雨的秋天,带给修梵的便是闷声不响的清冷和萧条。所以,修梵最不喜欢飘雨的秋天,天空又灰又低,低得仿佛随时会掉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四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天气,她站在森湖民族学院小湖边的一棵梧桐树下,撑着一把紫色的雨伞,欢喜地等着见江楷。江楷依旧梳着一丝不苟的偏分,脸上刮的干干净净,西装革履。她等着他开口,或者带她去吃饭,或者就那样一起散步。但是江楷站在她的对面,喜不自胜的样子,看着她,道:“小梵,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是我第一个要通知的人。”
修梵不说话,期待地看着他。
江楷讲:“我确定了,下周末结婚。你一定要来。”
修梵曾经最爱的森湖市的秋天的天空,就是在那一刻灰暗下来的,手中的雨伞似乎有千斤重……
“森湖的一年四季我都喜欢,但是最喜欢的还是春天,尤其阳光明媚的春天。”梅凯文的话打断了修梵的思绪,修梵回过神来,认真听梅凯文讲:“春天和朋友去踏青,去钓鱼,去打球,那时候觉得是极为平常的事情,在国外那几年,时常会想起。我觉得人们的回忆,感觉比故事本身更清晰。有些记忆中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肖丽艳听不大明白,没说话。修梵却深有体会,看着前面的后视镜点头,正接着梅凯文的满含笑意的眼神,不由得也微微一笑。
“唯愉心理咨询室”位于一个家居小区,十楼。装修简洁,进门处是前台,往里是沙发电视,玻璃门外是大阳台。梅凯文在前台处登记,修梵和肖丽艳走到玻璃门边,穿城而过的森湖河清晰可见。
不一会,从里间走出来一个戴黑框眼镜,板寸头,五十左右岁的男子。笑着跟修梵和肖丽艳打招呼。肖丽艳不自觉坐直身体。男子转头朝梅凯文点头。
梅凯文两步上前,笑道:“您是邹渊明邹老师吧?我是穆一凡的朋友。”
邹渊明握着梅凯文的手:“啊,一凡电话告诉我了,你是梅凯文,对吧?”
梅凯文做了自我介绍,又给肖丽艳和修梵做了介绍。邹渊明说话亲切又不失力量。说穆一凡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他会尽力不让患者失望。制定治疗方案之前,需要先了解患者的情况。随即把肖丽艳带进另一个房间,梅凯文和修梵在外面等。
修梵坐在沙发上,有点无聊,梅凯文拉开落地窗,走到外面的阳台上,转身微笑给修梵招手。修梵走出去,跟梅凯文并排站在阳台上。
梅凯文抬眼看着远处,道:“这里风景还不错,就是这阳台上什么也没有,没有家的感觉。还是咱们家舒服。”
修梵笑道:“人家这个是办公室,本来就不是家。”
“如果是我,就要装修得像个家一样,来看病的患者才会感觉舒服。”
“那你给他建议啊。”
“现在还不够熟悉,等混熟了我会建议的。”
“不知道这个邹医生靠谱不靠谱,对我嫂子的病情到底有没有把握治好。”
“先让嫂子试试,要是不行,咱们再找别的医生。我记得之前,出国之前,没听说什么心理医生。去美国之后,发现那边心理咨询师挺多,当时我还想读心理研究这一块。可是最近几年,尤其是这三四年,忽然冒出了好多心理医生,还有好多心理培训机构之类的,这是不是证明咱们的意识提高了,注重心理健康了?”
“那也得分人看。我嫂子不是讲,她的同事们认为看心理医生,就相当于精神病吗?”
“所以,心里医生增多,是社会进步的表现。”
“是吧。你们男人关心的话题就是比我们高大。比如现在,我只想我嫂子的病能治好,能够恢复到从前那样,别的我一概不关心。”
梅凯文笑道:“真没默契,我这样说,就是想转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