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还是向着陛下的。
“将军忠君爱国,朕知晓,焦容栖微不足道,将军自行处置就好。”你忠君爱国,你手下却敢谋害我,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要一个满意的结果。
叶惊弦眯起眼睛,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这个从前从未放在心上的小皇帝,缓缓点头。这一番交锋过后,他大概明白小皇帝的来意了。翅膀硬了啊,只是不知道她的底气从何而来?
他随手搁下茶盏,盯着江澜:“陛下这些年长进不少。”
江澜挑眉轻笑,他沉不住气了:“将军是个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把话摊开来讲。”
“南齐局势不太好吧。”她慢条斯理啜饮一口茶,茶很香,是上好的碧螺春。
“摄政王与李相的矛盾,哪怕我远在楚国都有所耳闻。如今楚皇崩逝,楚国新帝继位,楚国内部动乱,抽不出手压制燕国,燕国早已蠢蠢欲动,你猜它会先对南齐下手,还是先对楚国下手?”
这个问题,不用想都知道。柿子先挑软的捏,楚国内部再乱,也不是燕国能啃得下的骨头。但南齐不同,没有楚国制衡,燕国就能毫无顾忌对南齐下手。
“这是外患。至于内忧,我不说将军比我更清楚,无论是明处的党争,还是暗处的——隐患。”她放下茶,茶盏在桌上磕出清脆一声。
“将军需要一位流着齐国正统血脉的明君,我虽不敢自称明君,但愿一试,至于继承人问题,”她敛下眼底神色,“我自会解决。”
“你瞧,将军你需要的,我有;而我需要的东西,将军有,不如我们前尘旧怨一笔揭过,就此握手言和,如何?”她食指敲了敲桌子,不经意地补上一句,“毕竟将军也不想南齐皇室血脉就此断绝吧?或者将军想狸猫换太子,混淆皇室血脉?”
叶惊弦目光沉沉:“不到万不得已,臣不会这么做。”
她微笑:“我知道,叶家满门忠烈,将军自是不会。”
叶家的名头压下来,断绝皇室血脉的帽子扣下来。叶惊弦反应过来,目光如电,这是在威胁他,还是逼迫?
二人目光于半空交锋,江澜丝毫不怯,自然是威胁加逼迫。
不过,大棒之后,还是要安一下对方的心。
于是她柔和了神色,转移话题,说起了这五年游历在外见到的民生疾苦,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声声恳切,全是对子民的深切怜悯同情。
说到后面,二人皆陷入沉默。
许久后,江澜才继续开口:“其实我刚离开的时候,满心所想,都是再也不回来了,民生疾苦与我何干?这世间谁人不苦?我连自身尚且难以保全,何谈庇佑南齐子民?”
“直到亲眼见过无数人死在我面前,”她眉眼淡淡,“将军,你知道吗,他们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皇帝老爷会派人来救他们。”
叶惊弦心中微微一动,他目光扫过灯火下的这张还略显青涩的面容,第一次将小皇帝看入眼中。
“所以,”她眉峰微扬,显出几分锋锐,“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一天,那就是我的子民。作为君王,我有责任守护他们。”
她抬头,微笑看着叶惊弦的双眼:“我知道将军是个好人,也有济世救民的愿景。”
她说:“我们有共同的理想,何不联手?”
叶惊弦心中动容,向来冷漠的面容缓缓现出一抹笑。他说:“陛下真的长大了。”这句话发自真心。
江澜弯了弯眼睛,她知道,叶惊弦被说服了。
叶惊弦道:“陛下应当知道‘那位’正卧病在床,此事要好好谋划……”
江澜自然早就有了对策:“将军且听我说……”
烛火哔啵作响,燃烧到半夜,流下一行行烛泪。
最后,白衣公子起身,含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今日叨扰将军了。”
叶惊弦这时才看清她全貌,皱眉迟疑:“陛下这是……孝服?”
江澜笑容淡去,轻轻眨了眨眼:“为我师傅守孝。”她没有多说。
叶惊弦若有所思,没有再问。转头道:“夜已深,陛下不如在此留宿。”
江澜摇头:“不用了。”
叶惊弦不放心,小皇帝不在身边看着,出事了怎么办?又跑了怎么办?
江澜轻笑一声,推门,转身踏入夜色。一道劲风悄无声息划过,击碎了烛光,钉在窗沿上。
叶惊弦一怔,瞳孔骤缩!抬头望去,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这一夜,有人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江澜从窗户中跳进客栈房间,伸了个懒腰,终于放松心神。回想起今晚和老狐狸的交锋,她不禁眯了眯眼。
这世间,要办成什么事,无非“威逼利诱”四个字。以南齐局面和叶家荣耀逼迫,以利益共同体利之,以共同愿景诱惑,最后武力威慑。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总有一环有人咬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