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见另一个小沙弥匆匆而至,池舟认得,正是带他来的那一个,名唤觉慧。
觉慧也劝池舟再等片时。
“大人,夫人去赏桂花了,您不用担心。”他合掌垂首道,“匠人们都在山门外,此刻进不来,您还是吃茶的好。”
闻言,池舟心下一动,问道:“今日是哪位贵人焚香礼佛?”
觉慧不应,另一个小沙弥道:“好像是瑞王府的,卫队长腰上挂着‘瑞’字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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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禾是被推进客寮里的。
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等她站稳,一个厉声响起:“见到公主,还不跪拜?失礼至极,左右,给她长长记性。”
两个婢子冲上来,就要扭跪钱禾,却被钱禾狠劲推开。
“是你们请我来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你们说是公主,公主岂会如此蛮横不讲理?”
这话一出,室内顿时静极。
钱禾趁机环顾,见上首太师椅里,坐着个女子,锦衣绣服,簪金佩珠,项间一串玛瑙璎珞,贵气逼人。侧首立着个婢女,横眉冷目,手握铁如意。
那女子挥挥手,抢上前的两个婢子走到门后立定。
“你就是那钱商户之女?”女子打量钱禾,目光如钩。
“回公主,民女钱禾。”钱禾又看了她项间的玛瑙璎珞一眼,行了个福礼。
当今圣上甚是宠爱悦安公主,在她诞生日,就赐了玛瑙璎珞,据说是滇缅贡物,举国只此一件,是以悦安公主也被称为玛瑙公主。
“算你有见识。”
悦安公主朱芸注意到钱禾扫来的目光,冷笑一声,“你刚刚打了我的人,要怎么算?”
“民女不知,只是为了自保。请公主海涵。”钱禾不卑不亢道。
“若我不海涵呢?”朱芸沉了脸。
找茬的。钱禾咬牙:“还请公主示下,给民女一个明白。”
“得了便宜卖乖,就是你这种人。”朱芸恨声道,“仗着几分姿色,讨男人欢心。今儿,我就让你知道,色无用。”
她挥挥手,身侧婢子立刻呈上铁如意。
“拿住她,我要剥了她这张皮。”
话音未落,房门被推开,一道青影飞身跃进,后面跟着数个甲兵。
房内众人俱是一惊。
“公主殿下,我等……”一个甲兵嗫嚅着说不下去。
“废物,还不滚。”朱芸看清来人,恼羞成怒。
甲兵们低头退下,小心地合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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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舟挡在钱禾身前,垂眸道:“殿下,此事罪在池舟,请殿下责罚。”
“你倒是心疼她。但我怎么听说,你连家也不回,就宿在值房呢?”朱芸望向他,语气少了凌厉,多了几分委屈。
“臣的差事做不完,自当赶时。”
“那你去做事,我跟钱禾有话说。”朱芸攥紧铁如意。
池舟不动。
“你不走?”朱芸问。
“请殿下允许微臣带内子一同离开。”
闻言,钱禾心头一跳,“内子”,他还是以她为妻。
朱芸忽地提高了声音:“池行之,你混账!我哪里不好,你要在全天下面前羞辱我!”
池舟拒绝驸马之选,她哭过很多次。本以为陛下赐个商户女给他,他会后悔,可此刻看来,他竟是万分在意她。
两人站在一处,男俊女妍,甚是登对。
朱芸心如刀割,泪水禁不住地涌上。
“殿下,池某愿领责罚。”对悦安公主,池舟心感歉然,到底是伤了她的心。若她要出气,他自当领受。
“责罚?你担得起吗?”朱芸哽咽。
“只要殿下心中畅快,池某甘愿……”
“好,你休了她。”朱芸喊道,“你休了她,我心中才畅快。”
钱禾心漏跳了一拍,原来公主还念念不忘池行之。那自己与他和离,岂不是正好?
正乱想着,就听他道:“微臣万难从命。”
他讲得决然,“钱禾乃陛下赐婚,是我三书六聘娶回家的结发妻子,我不会弃她。”
说完,牵住身边人的手,“殿下,请容我等告退。”
钱禾看他一眼,心跳得厉害。
“想走?可以。”朱芸一下拉开铁如意后柄,寒光凛目,赫然一把匕首。
“留下她的命,我就放你走。”
说着,扬手直刺钱禾。
钱禾眸光一闪,却没有动,她不信,堂堂公主真能枉顾国法,肆意行凶。
然下一瞬,她就瞧出了朱芸眼中的杀意,恨急生杀,她恨透了她,必欲除之而后快。
钱禾刚要闪躲,就见眼前青影一晃,“闷”的声起,室内突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