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因为天色渐暗,还是光线暗淡的缘故,他瞧着她神色和脸色的笑容,仿佛比这天光都还要惨败,孤零零像一朵风雨飘零的幽兰。
他不自觉想起第一次见到婶婶的模样,温柔贤良,对谁都带着笑意,他自小从未见过母亲,身边都是叔父安排的人,对他只有恭敬,并未有情谊。
他自小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在婶婶的府上。
可现在看着婶婶的模样,很显然,她变了。
只见宋东君看着他,随意地说道:“陛下瞧着更稳重了些。”
苏怀清点头,脸色露出欣喜之情,这段时日叔父总是安排一些老师过来教导他,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赞赏。
可余光瞥见顾承恩淡漠的脸庞,立刻收敛住自己的小情绪。
可他不知道为何总是能感觉出叔叔和婶婶之间好似暗潮汹涌。
他,有些看不清。
站在苏怀清身后的太监,上前俯首帖耳道:“陛下,您该去御书房了。”
闻言,苏怀清有些无奈点头,他也是这几日得空才跑出来的。
线下这种情形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何时。
“九千岁,朕先走了。”苏怀清临走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着他身边太监吩咐道:“你去把我想带给婶婶的东西取来,一定要亲自取来。”
“是。”太监低头,朝着他们二人行礼才走出去。
宋东君见他要离开,又蹲下身子行礼。
顾承恩不愿意有人在院子里面,令人都下去。
月色朦胧,宋东君就站在树影之下,斑斑点点照应在她衣裙上,瞧着让人心声欢喜。
“你想一辈子对我都这样吗?”顾承恩走过去,在离她三步的地方站停,看着晚风扬起的秀发,忍不住伸出手,感受发丝在指尖的摩擦。
他喉间滚动,她一转身,伸出的手立刻收了回去,脸色神情并未有半分异动,只是她身上的幽香混杂着千岁殿堂上淡淡的龙涎香。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染上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他想到曾经和她的情形。
顾承恩目光不由自主移到她白净的脸上,“你心中还惦念着他吗?可是他已经死了,不应该是我们二人之间的阻碍。”
宋东君蹙起眉,并未应。
顾承恩狠戾地开口说道:“他已经死了,难不成你现在又看上了沈直?”
宋东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当日她自然察觉到顾承恩的耳目在牢房附件,故意做出勾引沈直的举动。
他,真耐不住性子。
她一再挑战他的底线,全然不知他早就忍耐到了极限。
顾承恩眼尾发红,宽厚的手掌握紧她的肩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每每一想到下人说的,她是如何在沈直面前微笑,沈直是如何表情。
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了沈直,想关着她,让别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可若是他真这么做了,怕是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原谅。
“阿君,你看看我,看看我吧!”顾承恩低下头,眼见她不为所动,狠狠地咬上那一瓣红。
他看着她因为吃痛紧蹙眉头,又用上一寸力,直到她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闷哼,才肯罢手。
“阿君,你是我的妻,这一辈子也都只能是我的妻。”
宋东君笑了笑,眼中却闪着泪花。
顾承恩见状,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只扔下一句:“若是你还敢与沈直说话,我便亲自杀了他。”
宋东君抿紧双唇,攥紧双手。
到底是她因为私心害了沈大人。
见到顾承恩走远,她本是想回到屋内,没曾想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温成郡主。”
她一转头竟然瞧见,她曾经藏着的那人,他可是顾承恩要找的人,怎么会又出现在此处?
那人似乎毫无顾忌般走到宋东君面前,手上端着一方食盒,恭恭敬敬地说道:“郡主,这是陛下身边的管事太监交代奴送来的,是陛下的一份心意。”
闻言,宋东君面上不做声,只是说道:“有劳公公送到屋内了。”
那人也是点头,紧紧跟在宋东君身后,进入屋内后,他便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奴多谢郡主大恩。”
这人便是,以前顾承恩大张旗鼓在宫内找的那下人,没想到他竟然能从顾承恩的手里逃出来,甚至还不被发觉,手段着实厉害。
宋东君不知想到什么,并未叫他起身,望着指甲上的丹蔻,笑了笑问道:“你是怎么从顾承恩掌心中逃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