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手朝帮忙的人摆了摆手,缓了一会儿,终于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懊恼地把鞭子往地上一掷。
比赛中掉落马背,不计罚分,而是直接淘汰。
无论剩余两位骑手表现如何,只要其他队伍没有队员落马,新西兰队就必然没有晋级的可能了。
从客观上讲,这意味着中国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但是看着那名骑手踉踉跄跄的背影,牧冬尧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就连播报下一位出场骑手的广播都没能听进去。
然而,在听觉捕捉到“China”一词的瞬间,仍是下意识地抬起头,在比赛场上寻找着人马组合的影子。
第一位代表中国出赛的骑手是吕见清。
或许是受到前一位新西兰骑手的影响,吕见清在跳跃时格外谨慎,甚至不惜牺牲速度,以保证每道障碍之前都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最终,吕见清以零罚分完成比赛,但时间成绩被先前的澳洲骑手甩开了一大截。
按照现在的情况,澳大利亚队很可能拿到第一,新西兰队落在第四。中国队与日本队则要在第二与第三之间争出个高下。
吕见清下场后,邵蓝便坐下了,这会儿又招呼牧冬尧:“你不累?坐下歇会儿。”
牧冬尧却摇了摇头,“不了,我想看看日本队的表现。”
“他们的表现向来不会太差。”邵蓝平淡地说了声。
她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然而正因如此,才让人觉得更加反常。牧冬尧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摘下了外套上的中国队袖徽,紧紧捏在手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来,轮到日本队登场。
不知道是不是牧冬尧的错觉,日本骑手的表情格外肃穆,就连他们搭档的马匹状态都不像其他队伍的那样自然,而是带着一种机械性的僵硬。
似乎在他们看来,赢得胜利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使命,所有的想法和行为都要向这个使命靠拢。
牧冬尧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日本骑手把缰绳收得极短,好让马头始终处于扬起的状态。每一次跳跃、落地的动作都像是提前预设好的模板,堪称标准答案,却也没有什么看点。
三对人马组合的抽签顺序紧紧相连,最终,以团体罚分四分的成绩结束比赛。
日本队率先合出总分,倒是给了中国队一个可供参考的目标。
柯雅作为中国队第二个出场的骑手,直接把自己的风格贯穿到底。
她的马匹身材高大,步伐极宽。她没有要求坐骑收缩前进,而是催马加快速度,动作迅捷而不急躁。其他马匹跑九步的距离,在她这里七步便过,一轮下来行云流水。
被日本队凝固住的空气,由她一搅,又重新流动起来。
牧冬尧惊呼着看完,恍然意识到,当初宋丞风在国家队第一轮选拔之中的,松缰纵马的决策还是保守了。
柯雅打落一杆,罚分四分,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吕见清的时间劣势,勉强把成绩向日本队拉进。
只要最后出场的宋丞风能够保证零罚分,并且比日本骑手提前四秒完成比赛,中国队就能保有晋级的可能。
场面一度焦灼,偏偏宋丞风抽到最后一个出场。
邵蓝终于坐不住了,背着手站到牧冬尧身边。
透过眼角余光,牧冬尧能看出邵蓝的肩膀绷得很紧。
她默默换了下端着摄影机的手,擦去掌心的一层薄汗。
澳大利亚队与新西兰队的成绩相继落定,果然如牧冬尧先前预料的那样,分别排在了第一和第四。
在漫长的等待后,最后一位骑手终于出场。
中国的马术项目并非长项,现场或许没有那么多人在意能否在奥运赛场看见中国骑手的身影,只是因为第二与第三的归属悬念而对宋丞风的出现多了几分兴趣。
所以,在宋丞风和Eric登场时,观众席上稀稀拉拉地响起了一小片掌声。
不如澳大利亚队亮相时那么热烈,却也好过吕见清上场时无声的寂静。
牧冬尧还拿着摄影机,不方便加入这阵掌声中。她弯曲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腿,下一秒,站得更加笔直。
“邵教练,宋丞风上场了。”
邵蓝将袖标重新贴回原本的位置,唇线紧抿,简短地“嗯”了一声。
耳畔的空气在鼓噪,一下接着一下,不知是谁加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