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坚定,似在挽留要走的夫郎,不让旁人占去。
不知不觉带了些哀求。
很像以前在他面前的样子。
开始时她不过区区女奴,被幸了顶多也是房内玩物,要说尊贵自然谈不上,在东宫行走难免看人眼色。
别说去掖庭那种禁地了,就连在某些地方多留一会儿都会收到训斥,说她一介奴身,不能妄自涉足议政之地,免得落下窥视之罪,后患无穷。
规矩是规矩,人是人,她在宫中长大,自知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切的关键在于那个人愿不愿纵容她。
如此,便免不了投其所好。
可一介女奴,不可能以才学德行投其所好,到底还是落在了……铺了绣褥锦被的璎珞斗帐内。
年轻的太子殿下初尝欢娱,不知分寸,想着她既求了便多宠些,花样多些也有趣,便很过分地摆玩合乎心意的女奴,在她身上落满指痕掌印。
有几次甚至将她弄昏了过去,醒来还让她趴跪在衾被上,或是坐在他的腿上,香汗满身地艰难吞吃。
文令仪没感受到半分怜惜,只觉被辱了再辱。
好在这样便不用她刻意逢迎,只用装出些不舍他离去的神态,扯扯他的衣袖,勾勾他的手指,最多也就是抱住他的腰,软软地叫几声殿下,就水到渠成做了宠奴,甚至出乎意料地被他日夜专宠。
想到了什么,拓拔宪额际忽然涨了涨。
……该死,这些勾引人的手段,她竟没忘干净,大概果然还在她那个哥哥身上用过,如今使出来,再顺手自然不过。
拓拔宪腾得起身,随意在掌上蒙了条新绢布,又将膝前的她拽起来,朝老祖宗略一颔首,“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她与绍儿相认之事不急,待朕问过了方士之后再做定夺。饭就不必吃了,孙儿的伤在老祖宗这里收拾不干净,还弄脏地方,先行告退,明日再来请安。”
不必与那孩子相认,文令仪悄悄呼出一口气,紧跟着他道:“还请太皇太后放心,妾会照顾好陛下。”
老祖宗看了血既然止住,也不好异议什么,便道好,“那你们就先回去罢。老身也叫那侯闻方改道去乾阳……含光宫,事了了,再让他来兴庆宫回一趟话。”
拓拔宪先行一步离开,向外阔步大行。
文令仪欠身行礼,匆匆跟在他身后。
老祖宗看着这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摇着头叹了口气。
走出兴庆宫时,文令仪差点和外面进来的三人撞上。
青雉在前引着,身后是佩剑的太子殿下领着个斜背书囊的白面童子,从月台斜斜走来。
“殿下,文公子”,青雉笑着向两人介绍文令仪,“这是贵嫔娘娘,快来见过。”
文令仪悄然停下了步履,飞快地看了眼那个与拓拔宪几乎如出一辙的傲慢太子,淡淡的酸涩在心尖闪过,几乎是为了躲避,又看向了畏头畏脑的文洛,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等确认他没受什么伤才松了口气。
文洛好奇地看向她,有些不解。
为什么这位贵嫔娘娘这般看他?
拓跋绍则有些不痛快,他走到哪儿都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的存在,怎么这个女人只看他身后的白馒头?
昂着头倨傲道:“她算什么人?来见过孤才是。”
青雉慌忙打断他,“殿下,可不敢如此说话,贵嫔娘娘……”
“太皇太后在里面等着殿下,还请殿下快些进去罢。”文令仪淡淡一笑,向门边一让。
拓跋绍哼了声,推开青雉,自顾自朝门槛跨去。往里走了几步,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眼。只见那女人整个人沐在午间的日光中,眉眼温柔,看得他心底很暖煦。同时又觉得很委屈。想跑到她身边呆着,又想叫她过来陪自己。
忽然,她身边多了个人,搂住了她的腰,也让她脸上的温柔消失殆尽,往上一看,竟然是父皇!
拓跋绍忙扭过了头,蹬蹬蹬继续向里走着。
文令仪的腰落在拓拔宪掌中,被掐得透不过气,扳了扳没用,仰头看他,勉强笑道:“陛下不是要去含光殿?”
拓拔宪冷冷看她,“没有你这样的生母,确实也是他的福气。”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他的母亲。”文令仪抢着回答,似乎在说服自己般。
“是,你什么都知道”,拓拔宪沉默了会儿,“只是不在乎。毕竟你从一开始就未曾想做他母亲。”
文令仪脸色刷得一片惨白,双唇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
电光火石之间,拓拔宪忽然想到了什么,抓起她的手腕——让他想要折断的伶仃细弱,疾步向含光宫而去。
文令仪被迫跟上他的步子,手脚都疼,但还是一言不发。
要说对不起,她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只有一个,可谁叫他是她和拓拔宪的孩子,又在她喝了那碗药后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