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陈匪照摇头,“不怪你,因果出在我自己身上。”
不是她十年前在大宛救了谢致,不会有之后这些事。
如今她只想到阿芙蓉,那个她亲手做出来的祸害,心里愧疚不已,哪还有脸去怪别人。
拿起桌上一个酒壶,晃了晃,大口喝下里面的酒。
“这什么酒?”
奕妁回她,“梨花酿啊,你做什么去了,在谢府待了那么久。”
陈匪照不语。
“不会又和那混蛋搅和在一起了吧?”奕妁许是醉了,说话轻狂。
“不是。”
这时,有风顺着大开的门窗吹进来,陈匪照侧望过去,便是瞧见一个背对着她坐在栏杆上的少年。
拎着酒走到他身后,本想吓他一跳,但低眉扫去,这儿离地面还是有些高度——作罢。
“一个人在这想什么?”
站了好半晌都没看到春渡有动静,陈匪照便问。
“师傅今日和谢恒聊了些什么?怎么去那么久,”于是他出声。
而这一开口,陈匪照闻到了酒味。
很淡,被夜风卷过来,有形似的一勾一撩。陈匪照惊诧,刚要说话,春渡却复问,“您和谢恒说了些什么?”
“说了.....”陈匪照一顿,哑声道,“说了谢致,他现在在大宛。”
“我们要回去吗?”
“嗯。”
陈匪照垂眼,“你们可以留在这里,这半个月跟着我东奔西跑,太辛苦了。可以在这休整一会儿,我要赶回去是因为.....”
有些纠葛要解开。
下午谢恒说李水徵是李家的人,重兵在握,或许攻打大宛那事还有转机。
叹气。
陈匪照烦透了这些事,她当裴诃那会儿就决心要做个潇洒自如的人,不愿和别人产生羁绊。可惜、可惜还是被谢恒一把扯回前尘,用那情蛊逼她当回陈匪照。
而冥冥中,又让她想起谢致。
说到底,这也是陈匪照的命。
“师傅有什么烦心事吗?”那边,春渡似有所觉。
“嗯....但今夜先不管,和你在这儿坐一会儿。”
流光月色倾城,陈匪照将所有破事丢掷脑后,遥望这座城,“在南阳住了两年多,这还是我第一次大晚上坐在这么高的地方,俯视底下景色。”
“奕姐说师傅您嫁去谢家后,有时晚上会偷偷一个人出来,”春渡说。
“是,”陈匪照有些尴尬,“当时睡不着,谢恒又....”
“我不想听了,”只是还没说完,他就打断。
甚至拿走陈匪照手里的酒壶,那东西一直被她握着,温热极了。听到她“嗯?”了一声,才抬眼看过来。
“我不喜欢谢恒,”他道。
陈匪照失笑,“我知道。”
“您该说,您也不喜欢他。”
陈匪照心里一跳,茫然地“哦”了声,同时也想到别处,“你还真是喝了酒.....才几岁啊。”
“十六,再过半年十七了。”他顿了顿,让人摸不着头脑地说,“酒瓶子好热。”
“什么?”
“师傅、师傅也.....”
没说完,到底没让酒水夺走所有理智。春渡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转回身子,看着远处明珠似的月亮,“我会和师傅一起回大宛。”
“好。”
“之后我们还要再回来,去平岭。”
“拜祭我娘吗.....”
“还有吃栗子。”
那边陈匪照正被拖进愁乡,这边春渡却板着脸,一字一句纠正。
陈匪照失笑,“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我想和您住在一起,每年冬天都围着炉子烤栗子、剥栗子。”少年郎酒酣耳热,不敢看身边的人。
一颗心高高提起,攥着那酒瓶子,手心出汗。
他只等了几刹那,便把手一伸,酒瓶递过来。“师傅还要喝吗?”
陈匪照真是被他弄懵了,愣神地说,“哦,好啊....”
他也如愿在这交替的动作里,碰到陈匪照的手,甚至尾指勾起,擦过她的手背。
很热。
师傅今日穿了很多吗?
春渡当真是心乱如麻,匆匆望过去,却不合时宜地撞进一双眼。
陈匪照探身过来,左手撑在栏杆上和徒弟对视,一双清明的眼对上他那沉沉的妙目,“不开心吗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他乖极了,“有点不开心。”
“因为我和谢恒见面?”
“不完全是,自从和师傅分开,您身上发生了很多事,但....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