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移到头顶正上方的时候,傅宣薇和魏牧二人终于踏上了官道。
眼看着第二辆马车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傅宣薇好奇询问魏牧。
“殿下为何不拦一拦这些过路的马车,我看他们都是往屠山方向走的。”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稍我们一程?”看马车走远了,魏牧不急不慢地放下遮脸的宽袖,瞥了傅宣薇一眼。
“是啊。”
“方才过去的两辆马车,上面都有一个‘王’字标记,不出错的话,应该是屠山最大的商贾户王家。”
“就是那个上个月给大军捐了整整十万钱粮的王家?”
“没错。”
“不对啊!”傅宣薇一拳锤在手心。
魏牧闻言,向她投来赞赏的一瞥,有些意外她这么快就发现了其中关窍,示意她说下去。
“就算王家是屠山首富,可也只是一个县里的商人,他是怎么拿得出十万钱粮的?”
原以为傅宣薇是发现了其中关窍,结果却听见这一番角度清奇的发言。
魏牧不禁扶额,傅家能生出傅雪融这般聪慧的孩子,怎么他的妹妹如此蠢笨。
魏牧此刻特别想念那个与他志同道合,那个即使他只说半句,也总能知晓他后半句未尽之意的年轻将军。
魏牧低头看着那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的双眼,惊奇于眼前这人,时而表现得异常精明,例如昨晚识破他的伪装之时;时而又透露出些许傻气,正如此刻。
心里再三劝自己,别生气,别生气,毕竟是傅氏血脉,傅雪融的亲妹妹。
“本王所说‘屠山’,并非屠山县,而是整个屠山郡。”
“不消说在屠山郡,在整个西北四郡,屠山王氏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小觑。”
“殿下为何对一个商贾还有所防备?”明明是一句客观的评价,傅宣薇偏偏从中听出了浓浓的不悦,甚至是忌惮。
原来方才魏牧用衣袖遮脸,不是怕晒黑,而是不想被看见,被人认出来啊。
魏牧惊讶于她的敏锐,引导道,“战争时期,你猜什么最多?”
“战士伤亡?”
“是细作。”
傅·细作·宣薇咽了口口水。
稳住稳住!她这次的假身份十分牢靠,魏牧绝不会看破绽。
说的不是她,不是她。
“屠山王氏此次捐粮之举,必有所图。”
“什么!”
“殿下何出此言?”傅宣薇兢兢业业地担当着魏牧的捧哏,背地里暗骂这人怎么又看出来了。
“上月王家捐的粮草到达大营后,秦老将军就派人着手验收,底下的军需官上报,说这批军需中,大米全部是陈米,大部分年份都有三年甚至是五年。”魏牧对傅宣薇自己看出来不抱希望,打算直接将自己不拦王家马车的原因告诉她。
“难道是因为王家给将士们捐陈米,却把新米留着自己吃,所以惹殿下和秦老将军不高兴了?”傅宣薇不动声色地说。
秦老将军是这次魏军的主将,从他人已过知命之年的年纪来看,就知道这是个厉害老头。
要知道,打仗可是个危险活儿,从傅氏一大家子人只剩下“傅宣薇”一根独苗苗就能看出来。
而秦观元纵横沙场几十载却安然无恙,如今依然能驰骋沙场,纵横捭阖,除了运气之外,实力也是一部分。
而且据她这些时日的观察,这秦家估计也是魏牧党。
仔细算来,军中支持魏牧的不在少数,秦家,段家,还有以前的傅家。
从影七口中她还得知,屠山县令也是魏牧的人。
屠山这么一个偏僻的边关小县,县令之位魏牧都能安排上自己人,那京中呢?
这魏牧可不简单。
该死的傅雪融,死遁之前也不跟她交接清楚。
没人告诉她这次的任务对象这么精啊。
看来这次的卧底任务,没她想象中的简单,这位三皇子也并非传闻中的那么不堪。
“大魏与燕之间战争不断,王家能屯下三年甚至是五年前的米,想必一定是吃用不愁。”傅宣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魏牧话锋一转,“哪次打仗军需官没上王家征过粮,三年前历山关一战,无数士兵饿着肚子在阵前拼杀,而他王家宁愿粮食堆在地窖发霉都不肯拿出来。”
“难道前线将士们舍生忘死,保家卫国,保的没有他的家,卫的不是他的国?”
“王昌栋当初有粮不捐,如今又为何而捐!”魏牧恨恨道。
“王昌栋是谁?”傅宣薇不合时宜的声音想起。
“王家家主。”
历山关一役傅宣薇也有印象,不是因为那场大战大燕是胜利的那方,而是因为那一役,燕军大获全胜后,担任主将的林世羽的五叔林熙,下了一道军令,斩杀魏军六万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