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雾里。
池忞英语也是半吊子,费劲巴拉地交流十多分钟,干脆挂了。
池砚川让她早点休息,翌日还要早起。
池忞借机问老爷子,要不要出国看看两个孙女,或随她到岚城。
如她所料,池砚川一口回绝:“故土难离,还是跟家待着,懒得折腾。”
是夜月圆人未圆,多少有些遗憾。
转天清晨,池忞开车载父亲进山,因有很长一段盘山路,近两小时才抵达目的地。将车泊好,一老一小踏着朝露拾阶而上。
当年敢背女儿走那段长阶的池砚川,竟歇了两回才登顶,气喘吁吁地坐花坛边休息。
此处寺庙开放区域接受男子入内参观,却也有十分严苛的条件,除女儿重病那次,池砚川每回都只远眺两眼便匆匆折返。
“你进吧,我就不去扰人清修了。”
并非临阵脱逃,而是不存在非要见面的执念。
他每年捐极多香火钱,养活全部寺众亦有富余,与住持时有联络,自然知道房淑雅活得很好,没病没灾,这已足够。
池忞在大殿前虔诚敬香,早九点住持会在大雄宝殿讲经说法,她只需安静等候。
不多时,钟声响起,女僧人们列队而来,房淑雅照例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肩而过。
池忞亦心如止水,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渴求母爱的孩子。往功德箱里塞笔钱,她出门搀扶父亲下山。
"见到了? "
"嗯。"
"你妈也老了吧? "
女儿都快三十了,母亲怎会不老呢? 但比起在俗世中摸爬滚打的人,房淑雅老去的速度明显慢许多。
后半晌原计划去常年合作的铺子挑选石料,池砚川接到梁惟庸电话,说午后三点左右到,只得叫上洛骁去机场接人。
池忞留在家中收拾客房,老头恐安排贵客住前院礼数不周,非让女儿把后院空余的两间厢房收拾出来。
这座大院是与房淑雅结婚前装修的,岁月催人老,满屋子家具摆设却无半分破旧迹象。
皆因瑜洲除玉雕师外,还有一批技艺高超的木匠,纯手工打造的实木家具,用几十年仍坚固如新。
池砚川有洁癖,不住人的房间也经常洒扫,故池忞把前后窗打开通风,换套新床品,准备好洗漱用品就算完事儿了。
她站在房间中央环视一圈,总感觉还少些什么,见院外月季和绣球花开得正好,决定搬几盆摆窗台上装点气氛。
这时节暑气未消,池砚川又爱讲究,花盆都选那种看起来精美实际死沉死沉的,来回跑几趟,池忞热出一身薄汗。
刚又选中一盆粉色绣球端怀里,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显然是客人到了。
没等她把花放回去,池砚川已领着梁惟庸绕过影壁直奔后院。
"梁伯伯好。"
见她站在大太阳底下,热得双颊泛红,梁惟庸于心不忍:"在搬东西?阿聿帮忙去。”
梁聿快走两步,不由分说抢过池忞手里的花,“给我吧池老师,放哪里?”
他笑容灿烂,比正午的阳光还耀眼,可能是换了身休闲装的缘故,与赛场上的他相比,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帅气。
“那边窗台上,麻烦你了。”
她记得父亲提过,梁惟庸此行预备带梁枳一道,怎么事到临头又换了这位?
不过换不换都是一样招待。
梁惟庸对池家的院落赞不绝口,说这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池忞脱掉手套打算到厨房准备茶点,梁聿追过来问:“还有别的花要帮忙搬吗?”
“没有了,坐这么久飞机该累了,你先到客厅歇会。”
梁聿哪舍得走,来的路上他就在想,什么样的水土才能养出她这般仙气的女子,此刻略微明白一二,且不论瑜洲这地界如何,单看这处院子,不是有钱就能住得起的。
“那边有棵梨树,结的梨能吃吗?”
池忞想笑,亏他还是富三代,网球明星,居然孩子似的向人讨梨吃!
“可以,尽量挑大的皮黄的摘,我给你找工具……”
“不用,够得着。”
梁聿转身飞奔至树下,仰头瞧半天,总算选中目标,伸手一捞,把个大梨揪了下来,得意地冲池忞笑:“这个还不错吧?”
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他身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池忞莫名被那笑容打动,因父母而积聚在心间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亦笑着回应:“洗了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