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把手上的兵书翻到她上次看到的那一页,已有一段日子没看,那时淑宁对兵书里的一个点有些不明白,问陆颐蹊,他不正面回答,只是逗她,最后两人闹成一团滚到床上去了,那个问题淑宁至今还没搞懂。
她重新翻到兵书那一页,发现陆颐蹊已经在里面夹了一页纸,早已写好批注。
他的字大开大合,其中自有一种锋锐洒脱之意,非常有辨识度。
淑宁眉头微展,结合着他写的批注和原文继续读下去。
一直等到三更结束四更开头,陆颐蹊才回来。
寒山驾着他有些踉跄地走回来,陆颐蹊从小练武,身上一身的腱子肉,寒山一个没他强壮的书童,一路把他这么弄回来还真是吃力。
到了淑宁的院子外,他就不好再送陆颐蹊进去了,淑宁忙召两个守夜的小丫鬟,合力把陆颐蹊弄回室内。
他确实是喝多了,淑宁让丫鬟们把他放在暖塌边,陆颐蹊脑袋一沾枕头便睡着,发出均匀粗重的呼吸声。
淑宁看着他眉间的郁气,伸出双手在他的眉心和太阳穴揉了揉。
待他紧锁的眉头缓和了,淑宁才放下手,她端详着他眼下的青黑,觉得这段时间夫君实在是操劳过度,明日要吩咐厨房做些膳食补一补。
往日爱干净的人如今满身酒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陌生刺鼻的脂粉香气,淑宁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次犹疑,但还是耐心地帮他脱去外衫和靴子,然后拿被子给他盖上。
很快有丫鬟端着铜盆进来,淑宁拿手绢沾了温水,仔仔细细地给他擦了擦面部和手。
简单地清理之后,丫鬟撤下铜盆,淑宁吩咐道:“已经这个点,先下去歇息罢,后面不用再来人伺候。”房内又于是恢复了寂静。
淑宁重新坐回太师椅上翻阅那本兵书,心思却早已不在书上了。过了两刻之后,身后传来细微的衣物摩挲声。淑宁站起来,走到外间去把小火炉上煨着的醒酒汤舀到瓷碗里,然后端进室内。
陆颐蹊已经醒来,只是看上去还有些迷瞪,他一贯明亮锐利的眼神中除了迷惘,好像只剩一片疲惫和虚无,这段时间忙碌陆老将军的后事和朝堂上的事情,让他心力交瘁,眼看着瘦了好多。
淑宁在塌边坐下,心疼又温柔地问:“夫君,可觉得头疼?来喝点醒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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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颐蹊今天和同门出去喝酒,一来是真的有要事聊。二来,他心里积郁甚重,需要一个口子来宣泄。
朝堂上的局势一直在不断变化之中,尤其是前不久陆大将军去世,副官只送回了他的尸首,对于他的死因,对陆家和朝廷只说因战败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和陛下,更多的就说不出来了。整体而言,陆大将军死亡的真相还是一片迷雾。
朝廷那边给出的说法是:这件事还在调查,有朝一日定会给陆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陆颐蹊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就那么窝囊地死在边关,甚至不是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死在与他族的战斗中。
他也不愿意相信如一切同党所言,陆大将军的死是孟帝手笔类似的话,如今边疆动荡,仅从近期打的几场仗来看,晏朝败多于剩。在最近的一场战役中,更是直接丢了边关的几座小城。
再这样下去,外族的铁骑踏入晏国的首都孟城,可能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即便孟帝对将军府多有猜忌,也不是动手的合适时机,更别说在战场上动用这种手段。
陆颐蹊相信皇帝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
尽管孟帝已经不再年轻,因为几代皇帝的治理不力再加上沉疴的累积,晏国早已过了最盛世的时候。
这个国家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身在局中的人短时间却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陆大将军死后,不止有一个他的部下告诉陆颐蹊,陆大将军的死是被奸人所害,但追根溯源,还是孟帝的默许。
是孟帝间接害死了陆老将军!
陆颐蹊不愿意相信这个论断,他综合自己所知的所有信息,都觉得这个结果无比荒谬,不合逻辑。
他的父亲是多么心系这个国家的未来,曾不止一次和他彻夜长谈。
除了将自己的领兵打仗之道教给陆颐蹊之外,陆大将军教育他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忠君爱民,要时刻铭记家族使命,保卫边境安全。
他的祖父和父亲是最有家国大义的人,祖父也曾在战场上抛洒热血,将自己的一生献给晏朝的边关治理。
父亲曾带领军队打了多少胜仗,如今不过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因国力衰弱导致的兵力衰弱,就有人这么抹黑他。
陆颐蹊喝酒的时候,觉得心肝和胃肠都是冰冷的,是因为酒,更是因为人心。
即便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孟帝所为,但背后做诡的人没有出现,再加上时不时有人提起,陆颐蹊心中还是存了一些怀疑。
如今战场形势严重,皇帝首先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