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下世了的消息,街坊邻里纷纷好奇地探头甚至上前凑热闹。
只见一群下人们垂着头站成一列阵阵呜咽,门槛前体态肥胖的侯府管事朱炳福执鞭而立,一鞭又一鞭地挥下,将桃叶浑身上下打得个血肉模糊!
看这架势,倒像是在示众。
他一边打一边念念有词:“下贱的东西,叫你陪世子夫人去上香,却让夫人遇了险,自己个儿却安然无事地跑了回来!”
“你有什么脸回来?我要是你,还不如一头撞死殉了夫人算了!”
桃叶哭得喉咙早已发不出声来,只红着一双眼恨恨地瞪着朱炳福。
好一个朱炳福,明明是做戏,居然招招都下了死手!
等来日老夫人和世子重用她时,她一定要他好看!
见此情形,围观群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朱管事说的有理,这是哪里买的丫头?真是好大的狗胆,没护住世子夫人也就罢了?竟还独自跑了回来!”
“哎呀我说你们就别为难人家丫头了,听说世子夫人是坠崖了,换做你们的话能怎么办?跟着跳下去吗?”
“那又如何?都说仆随主生随主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争吧你们就,从此京城就又少了一位既有才华又有容貌的夫人了……”
正一片混乱之际,一阵马蹄声“哒哒”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便停在了武定侯府门前。
众人以为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造访,连忙伸长了脖子让开道。
却见那马车布置简单,哪里像是京城大户人家的装横?一时间又失去了不少兴致。
朱炳福见好事被打断,不悦地皱眉。
他停下了手中的鞭子,绿豆大小的眼睛阴霾密布地盯着那只掀开车帘的素手,倒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过来坏事!
车帘很快就被掀开,出乎意料的,茯苓面含浅笑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朱炳福和桃叶倏地心下一咯噔,双双脸色大变!
可更惊恐的还在后头——
只见在她身后,绪如裳不紧不慢地走下马车,浑身上下不仅不见半点儿伤,气色似乎还格外的好,此刻目光望见门前二人,露出一个令人森然的冷笑来!
朱炳福当即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肥肉乱颤,慌乱无措地看向桃叶!
可桃叶表情比他还要恐怖,像见鬼了一般挣扎地爬起来想要奔逃,却又因为鞭伤过重,狼狈地狠跌了回去!
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亲眼看到绪如笙同马车一块儿跌下山崖的!
过了好一会儿,朱炳福爬起身逐渐回过神来。
他不信鬼魂索命之说,心想八成是桃叶办事不力让那主仆二人钻了空子,登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桃叶本就浑身颤抖,此刻更是被吓得一哆嗦!
绪如裳看着二人轻笑,“朱管事和桃叶这是怎么了?是喜极而泣……还是始料不及?”
此话一出,围观的瞬间炸开了锅!
“我怎么看世子夫人此话似有什么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她作为一个女子,为府中子嗣祈福本就是她该做的,只不过是命大得上天眷顾而已!”
“我看不像如此,朱管事和那丫头的反应太过怪异,倒像是世子夫人本应该死在外面一样……”
朱炳福听到这些话,心道情况不对,连忙叫小厮将那群人打发了个干净。
他皮笑肉不笑地回复绪如裳:“夫人这是什么话,能看到您平安回来,奴才自然是高兴啊!”
说着,又看向桃叶,“只不过这贱奴贪生怕死不称职,让您险些在外头遭遇不测,今日如若不活活打死,恐日后此等恶劣风气在府中泛滥!”
一面说着,一面作势挥起鞭子要打下去!
府中七年,他太懂绪如笙的性格了,像她那般心软的人,断不可能就这样看着他将人打死去!
桃叶也是这样想的。
“慢着。”
果然,绪如裳不出他们所料,在最后关头出口制止。
二人皆有些庆幸。
朱炳福停住手,故作懊恼,脸上却是笑的得意:“唉哟瞧奴才这猪脑子,夫人怎见得了如此血腥的场面?依奴才看,这事您本就不该管,还是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处理吧。茯苓,还不快扶夫人回屋休息?”
好一个僭越轻慢的狗奴才。
今日桃叶若交给他,坠崖一事恐怕就再也别想提起。
还没等来茯苓的回应,朱炳福忽觉手头一轻,鞭子就这样被绪如裳顺了过去。
“朱管事为府中劳心劳力,这等小事就交给我吧。更何况这是我屋里的丫头,自然由我亲自来处理更好!”
话落,绪如裳高高挥起了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