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陈一似乎已经选好了。
“就吃这个吧,奶酪烟熏火腿披萨。”陈一指着图片,向童无忌征求着意见。
“看来菜单字写得大是有用的,都用不着我给你介绍。”童无忌笑了,“就这个吧。我们两个人,吃六寸的足够了。”
“我还没有吃过披萨,也不知道这里大小是多大多小,你决定吧。”
“又是第一次啊?”
“原谅一下我这些乡下来的穷小子。”陈一继续埋头翻着菜单,“这上面的东西我基本上都没有吃过,等我有钱了,我要把这些都吃一遍。”
“好远大的理想。”童无忌笑了,随后想起自己还欠着陈一的那一个回答。
她已经得到了答案,接下来就是要把这个答案回答给发问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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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回收菜单的侍应生有些抱歉地打断了童无忌的思考:“两位,我们的披萨是现烤的,所以大概需要等待二十到三十分钟,请问可以接受吗?”
“我没问题,你呢?”陈一意识到童无忌正在发呆,也不好替她回答。
“哦哦,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侍应生很快走开,又只剩下了桌旁的两人:“在想什么?饿得都迷糊了?”
“你记不记得之前问过我的那个问题?”
“我好像经常都在问你问题,你是说哪一个?”
“我还没有给你答案的那一个。”童无忌端正了一下坐姿,半侧着身转向陈一,“你问我,‘盲人能做律师吗?’那天我没能回答你,是因为我见识还很少,这个问题不在我的知识范畴当中。回家之后,我查了很多资料、新闻报道,还有一些相关的研究论文,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盲人,视力障碍者是可以做律师的。国内目前的案例还非常少,一个手掌可以数得过来,因为司法考试的合格率,别说视力障碍者了,全国每年的合格率都不算高。”
从童无忌正襟危坐的姿势和认真的语气听来,她为了自己这样一个有些冒傻气的问题花费了不少功夫,不过是头脑发热的提问,可她接受了。
陈一忽然感觉到,这好像是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来,自己的感受和问题第一次有被一个人重视。
童无忌看着他的眼神是肯定的,他心里那股莫名的冲劲和念头又一次冒了出来。
“那如果我说,我也想和你一样,成为一个可以帮助到其他人的律师呢?你觉得我可以吗?”
果然是这样啊!
童无忌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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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在推拿店的第一次见面,她就发现他其实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甘于现状,他有很强的求知欲,对世界还有很多的疑问和探索的欲望。
她想要帮他一把,推他一把,他的人生不应该因为视力障碍而局限在小小的推拿店里。
“我觉得你可以。”童无忌一个激动,握住了陈一放在桌面的手,“如果你确信自己已经有这样决心,我愿意帮你。但是,学习法律是一个漫长而且艰苦的过程,不是单纯的想就可以实现的。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会有不断的自我否认,最极端的时候,甚至会想要放弃。”
这些过程是她经历过的,她不是天赋型的学生,对于学法的过程,最深刻的就是那些宿舍熄灯后还在走廊通宵背书的夜晚,那些哪怕在食堂都没有办法放下书本的日子。哪怕有一瞬间放下了,可能就真的不想再碰法律了,所以咬牙坚持下去的过程。
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没有轻视他的提问,并且愿意支持他,那他有什么理由去否定对方的这份感情。
“童律师,你不会嫌弃我这个学生学东西学得慢吧?”
“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司法考试没有限制年龄,只要你能够坚持,哪怕考到80岁,如果我还活着我也会继续支持你。”
童无忌说得夸张,陈一摇了摇头:“到80岁,别说80岁,可能到40岁,我就真的两眼一抹黑了,哪里看得到卷子。”
“我查过规定,视力障碍的考生,可以申请盲文试卷。”
陈一尴尬地笑了:“实不相瞒,我的盲文学得不怎么好。”
“陈一同学,你这个态度,不会还没开学就打算退学吧?那我真的要跟你收这笔法律咨询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