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喉咙再没东西爬出，但他这会儿却梗着个脖子满脸涨得通红地打着哕。
万人榜定住老人只是为了给他喂药，所以这穴位在他吐得差不多后便自动解了开。但就在穴位解除的下一刻，只见老人如脱了力一般猛地双膝跪地，又是一下砸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污秽挂在嘴角合着满地恶臭闻起来更让人难以接受，但跪在其中的老人却像是什么都闻不到一般，痴痴地，垂头笑着。
绝望的沙哑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老人止住了笑，没有抬头。他说道：“万人榜，你刚刚都看见了吧。如今我这般模样，中了毒早就活不成了。但你知道吗，我会成为这样，都是因为你。”
“杀了你们一家曾经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事！我以为我救下了整个京都的人，我以为我是在替天行道为天下除害。我以为我是侠士！是英雄！……可后来呢，后来我见到了能操控槐树的周礼、见到了那邱念慈和西陵帝王谋划屠杀你全家的计划。而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的一腔热血，我以为的所谓正义，都只是个笑话。”
“万人榜，你的父亲是个好将军，他没有谋反没有起兵。是我，我有罪，我是他们放出来咬人的下贱走狗！”
“但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唯一感到庆幸的事，就是当年我留了你一命。”
万人榜的拳头攥得很紧，她后牙咬紧，十分认真的盯着老人的眼睛，问道：“你是说，当初屠杀我全家的主谋是邱念慈和西陵帝王。”
老人不避不闪地也看着万人榜，他点了点头，继续道：“对。这是我六年前偶然在邱念慈书房外听到的消息，而从那之后我便一直在暗中搜集证据。五年前流萤山下，我认出了你的玉佩，所以故意留给你了那枚银针，而那银针，就是我找到的证据之一。”
“但是就是流萤山那次行动后不久，我搜集证据时暴露了行踪，被邱念慈察觉关到了这里。这一关，就是五年。”
随着老人的话越来越多，讲述的事情也越来越详细，万人榜的心情莫名地是渐渐平复了下来。
老人说他是五年前被关到地牢里的，而他从前又是直接听从的邱念慈的命令，可见他在清正道的身份不低。结合之前君后行告诉她的五年前清正道前前左护法坠崖身亡的消息，万人榜猜，眼前这个浑身污秽的老人，或许就是那前前左护法，刀浏。
“你是，孤刀残影、刀浏。”
江湖游者说，清正道左护法这一职位，不吉利。任命之人均是命运多舛，不得善终。
这不，前有正义侠士、孤刀残影仗剑天涯的勇者刀浏，后有铁手铜骨、鬼骨折喉刚正不阿的炼体者江三祸。两人武功排名均为当年天下万人榜单的前五，但最终都死得太快了。
久违地听到从前江湖上喊他的头衔，刀浏苦笑着。他怎么也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记得自己，于是叹了口气后，感慨着回了道：“是。”
“你将那银针留给我，是想让我顺着它，查到清正道的头上。”
听了万人榜的猜测，刀浏点了点头，但随即他却苦笑了道：“是。但没想到邱念慈的手段这么干净，我们那次去往流萤山的兄弟，一个都没留。”
“所以。”刀浏感叹着兄弟们惨死的悲痛，而万人榜则顺着他的话，问了道：“所以当初邱念慈喊你们去流萤山，是为了什么。”
“为了歼灭那道上的一只商队。”
刀浏抬头看了一眼一直护在万人榜身后的君后行，继续道：“自十六年前那事之后，邱念慈手里的脏事便大多都交给了我。所以，我才极大程度上得了他的信任，所以六年前我才能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说罢，刀浏顿了顿，眼神沉下了片刻。
君后行和万人榜的动作看起来十分亲密，刀浏那一双饱含沧桑痛楚的眼睛沉了沉，看向了自己面前的万人榜。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当时流萤山下的大道上，去杀人，不只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