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歹算是保住了男子的性命。林烛将调好的解毒丹引入男子口中,随后褪下他身上破烂的衣物,将治伤的药粉混杂着灵力敷在男子的伤口上。
随着药物起效,男子妖化的形态渐渐褪去,恢复了常人的模样,原本苍白的面容渐有了些许血色。
男子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除了密林内妖魅啃噬形成的撕裂伤,还有修士法术的创伤,普通刀剑的划伤,只余一双手未有受伤的痕迹。
林烛端详着男子的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有薄茧,却不是做粗活磨出来的,倒像是练剑磨出来的薄茧。这半妖既没有斗兽场和矿场上的奴役烙印,也没有炉鼎的标记,不像是被捉妖世家从小豢养奴役的半妖。
他的衣衫虽已破烂,却仍看得出是上好的锦缎制成,上面绣着玉京捉妖世家子弟独有的纹饰。半妖素来在人族和妖族中都不受待见,捉妖世家最重灵根的纯净,素有家训,不得留有与妖族的后代,不可能会让一个半妖的衣物绣有他们引以为傲的世家纹饰。
这半妖身份不简单,看来等这半妖醒来,她想得到师父的踪迹,还需费些心思小心多周旋。
此时窗外夜色已深,天上的月亮更圆了,宛若银盘,月华如水倾洒在窗棂上。
唯恐男子的伤势有反复,林烛决定还是守他一夜,正好这几夜是无方谷内灵气最盛之时,最适宜对窗打坐,修炼灵气。
翌日清晨,长宵在一阵鸟鸣啁啾中醒来。入目是一片天青色的床帐,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他试图起身,却发现身体犹如压了巨石般沉重,灵府内妖丹碎裂处仍隐隐作痛。
长宵环顾屋内,目光停留在窗旁打坐的女子身上。
只见那女子面朝着窗户,双目紧闭,双手结了个吸纳灵力的法印,腰板挺得直溜,额头却像小鸡啄米一般往下点,瞌睡得正香。
长宵想起他淬炼妖丹时遇到的雷霆,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始作俑者就在跟前,他垂下眼睫,掩盖住眸底的杀意。
此时,林烛在瞌睡中终是失去了平衡,“咚”地一声磕在了窗棂上。
额间的疼痛让林烛从睡梦中醒来,她下意识站了起来,嘟嘟囔囔道:“师父,我在修炼呢。”
一睁眼,只见窗外空无一人,只有窗棂上停着一只鸟儿,慢条斯理地梳理着羽毛。
林烛弯起嘴角,心情颇好地戳了戳鸟儿的额头,“这等一觉睡到天亮,摸鱼修炼的日子真好,我都不想找师父了。”
鸟儿被她戳得东摇西晃,愤愤地飞起来啄了啄她的额头。
林烛想闪躲,不料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感,她左右活动酸痛的脖颈,一扭头,却对上了一双打量着她的眼眸,眼底还带着刚清醒的迷茫无措。
林烛尴尬地调整好扭曲的身姿,走向躺在床上的男子,“你醒了?”
“姑娘,此处是何地?”男子挣扎着想起身,身上的衾被滑落大半,锁骨下的肌肤胜雪,在清晨的阳光下有些晃眼。
林烛将男子扶起靠在床头,又不动声色将男子身上滑落的衾被盖好,“你不用怕,此处很安全。”
男子脸色薄红,恢复清明的眼眸有些慌张羞赧,“在下这是……?”
“你身上的伤势过重,除去衣物是为了给你包扎伤口,并无轻薄你之意。”林烛见男子羞愤的模样,联想到在人族中,貌美的半妖会被逼着当炉鼎的事,怕他误会,连忙开口解释。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是在下失礼了。”男子感受到林烛并无恶意,看向林烛的神情这才坦然了些,“在下名为长宵。”
“长宵,我叫林烛。你可以叫我阿烛。”林烛冲着长宵笑了笑,“你先歇着,我去做点吃的。”
厨房中,林烛朝炉子里丢了个火花诀,往锅里撒入一把灵米和肉糜,加上无方谷内的灵泉,不一会儿,锅中的白粥便翻滚起来,散发着谷粒特有的清香。
林烛端着白粥,想了想,又往粥里丢了一颗她刚研制的麻妖丹,虽说那半妖现在的妖力不足为惧,不过谨慎为上,她还是用了能镇压妖力的麻妖丹。
林烛将白粥端到长宵跟前,舀起一勺正欲喂给他,长宵却不自在地躲了过去,轻声道:“阿烛姑娘,在下不敢劳烦。”
林烛点点头,将手中的碗递给他。
长宵接过碗,喝了口粥后,手上顿了一顿。林烛心中微微讶异,莫不是他能闻出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长宵,试探道:“不好吃吗?”
长宵摇了摇头,脸上淡淡的笑意如山间最清朗的月色,“许久未喝到如此美味的粥了。”
望着长宵那一双澄澈真挚的眼眸,林烛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是她多疑了,这半妖妖力不高,应是没觉察出来。
林烛坐到木桌前,捣鼓起治伤的草药,她往草药中注入灵力时,长宵问了一句,“阿烛姑娘是修炼之人?”
林烛点头答道,“我是医修,也是捉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