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伸手一指,湖面无波澜,藏起来的青蛙“呱——呱——”两声,云荷无动于衷。
白雪双手合十,恳求道:“拜,拜托了!我不会游泳,你就帮帮我吧,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云荷本不想管的,但白天承了白雪的情有些不好意思拒绝,她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确实也需要身新衣服,在她身上驻扎了二十年的羞耻心让她就算是要躺在湖底,也得有衣服蔽体,而身上这身,离报废不远了。
反正白雪所求之事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找东西而已,云荷迅速做了决定:“好啊,我要一身衣服,结实点的。”
白雪不管三七二十一连连点头,“好好好,都可以,你要衣服还是裙子随便挑。”应完又疑惑,女孩子不都喜欢漂亮衣服吗,结实是什么鬼?
于是云荷冷着脸跳进水中,潜入白雪指的那片水域开始摸索,为了装成正常人,还要时不时掐着点上去换口气,差不多十分钟后,云荷终于找到了那只桶,她将那铁桶拎上去扔到白雪脚边:“这什么东西?”
“你小心点!”因为担心桶里受伤的小猫,白雪对云荷粗鲁的动作很是不满。
云荷翻了个白眼爬上岸,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白雪从铁桶里捧出一只湿淋淋的橘猫,她瞳孔一缩,眉眼间涌起深刻的恐惧和绝望。
过往的记忆开始频闪,哥哥青白的脸,妈妈焦黑的手,冲天而起的黑烟,乱作一团的人群,冰冷缠绕的血袋……铺天盖地的惊惧慑住心脏,云荷的呼吸乍然急促起来,她开始耳鸣。
桶不密封,但也没被水填满,小猫湿淋淋地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但幸好还在微微喘息。
白雪松了口气,心道还有救,刚要道谢就见云荷颤抖着伸出手来,疾言厉色:“给我。”
白雪感觉有些不对,警惕地护着猫问:“做什么?”
云荷脸色苍白,浑身湿透,无法解释更多便只能偏执地重复:“给我。”
“你……你怎么了?”白雪向后退。
云荷步步紧逼:“你要救我不管,但是!我,不,救!”说完就动手去抢。
“啊!你干嘛呀!!”
白雪心急之下护住猫,一个用力便不小心将背对湖面的云荷推落水中,她愣了一下然后一溜烟就跑了,边跑边在心里找借口安慰自己。
反正她会水,应该不会有事的!
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果然不是好人吧?
算了,等把小猫送到医院,再回来看看吧!
等云荷挣扎着再次浮出水面时,白雪早已不见人影。她气急败坏地拍打了下水面,水中的月亮霎那间分崩离析。
千钧重的后怕和愧悔将她活埋,她是真的很恨自己!
“草!草!草!”
她不停地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以前那么多教训和代价还不够吗?为什么就不能长点脑子?!!
可白雪早已不见踪影,她就是想追都不知该从何追起。
绝望中,云荷抬头望向西山,这么晚了,山上有一处灯火还亮着,从山下望去那灯火如此微弱,似乎下一秒就会灭去。
而那里,住着她喜欢的人。
可望而不可及。
今夜,他会死吗?云荷心中惶然,一定会吧,毕竟同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两次了。
第一次,她无意间救了要自杀的病友,作为代价,妈妈死了,那场火可真大!
第二次,她献的血救了个危重病人,作为代价,哥哥死了,溺死在水里,那水想必跟现在的湖水一样冷!
这一次,她救了一只猫,他也会死吗?
一定会的吧,前两次都发生了,她凭什么奢望这第三次就能幸免遇难呢?
不知不觉间,云荷已泪流满面,她突然爬上岸向出口走去,越走越快,最后竟拼命地跑起来。她奔向那唯一的山路,怀揣着满心的绝望和恐惧。
想要见他!
想要见他!
想要见他!
可一不留神,脚下一绊,她一下子摔出几米远,心里的渴望与急切便一下子就被摔没了,不,不对,其实摔没了的是勇气。
她其实不敢去看。
她害怕。
疼痛开始在手肘、额头和膝盖上蔓延,细细密密地,最后归于心脏,像被沸水烫过一样,云荷痛到大哭,眼泪汹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