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冷风。
我连忙从栏杆旁的椅上跳下来,进屋关了门,笑着连说几声“抱歉”,坐到她们的身边。
“其实我觉的孟公子并不在意……”三娃先说话,“我们先前不知他的身份,他却揣着明白……况且,孟公子为人很好。”
木荇跟着点点头,冷然道:“南烟城皆知孟公子性格不似孟家祖辈,倒有侠气心胸。”
“好吧,”我低头瞅了眼腰间钱袋,点头,“我是小人之心,且看他到时还愿不愿意认我为友……说来,那日早知他如此富余,我回赠礼物倒显多余。”
那些市井小物,孟述应该不需要,何况平白让苏淮误会。
又过五日,我不再拘泥让孟述从中介绍,开始结交各路商人朋友。
即便交流困难,那些小商大多也并非南烟四十七商,但我惊异地发现只要愿意,结识也算是件简单的事。
这日,我正在街道闲逛,走进一家胭脂铺研究脂粉,很快老板娘见势走来,一来二去,我和她从脂粉细腻聊向家长里短。
街道上忽然几声呼喊,“快去码头,孟少爷回来了!!”
我拿着一盒胭脂扭头往门外看,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已经拔腿跑出视野,身旁的老板娘见怪不怪撇了撇嘴。
“每次孟大公子回来,就数这几个耳朵最灵跑的最快!讨要的赏钱也最多!”
心跳扑棱棱跳着,我想孟述总算回南烟了,将胭脂往老板娘手中一放,丢了句“我也去瞧瞧”便往外赶。
离码头还有老远,便已觉得人山人海,嘈杂热闹。
有人拿胳膊碰了碰我,知音一般问道:“欸小姑娘,你也是来讨孟公子的赏钱的?”
我伸头向远方瞧去,人流拥挤,再难往前一步,接话道:“什么赏钱?”
“你还不知道?”那人惊讶般张张嘴,解释道,“孟公子孟述,每次外出归来,便会散许多赏钱,你看到没有?咱们南烟几乎所有的讨饭者都在这了。”
我踮着脚看了一圈,结合场景很快明白他说的意思,触目到这些讨饭者时目光略略一顿。
“原来如此!”说完这话,我伸手往内围挤,人多时说声“烦请让让”,不慎踩了谁便说声“抱歉”。
终于到内围,铜板叮当作响的声音愈加清晰,我拨开最后一层人群,看到被人群围住的孟述。
黑衣少年桀骜而立,却没掩住脸上一二稚气,身边的侍从们散着钱财,他的星眸也跟着骨碌转动,欲绷紧的脸上露出不自知的紧张。
“好了好了!说了每人都有,抢什么抢?!”
他拉住一人争夺的胳膊,看着铜板落入原本那对母女手中。
我看着看着,微笑起来。
人群那么嘈杂,我静静看着这少年四处吩咐,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人流渐渐稀疏,孟述拉着一位年迈的老人站起,一抬头与我的视线相碰。
我们皆不约而同弯了眸子,笑起来。
“我估摸着你早到了。”他先说出口。
我点了点头,上前帮忙,回应:“是啊,孟公子今日广散钱财,我总要来看一看。”
孟述眸光微顿,少倾后又笑了,我们一起将老人扶到僻静处,他将身上的钱袋放入老人的怀中,想了想,又喊来一个孟家小厮扶老人回家。
“他无儿无女,每次来都排到最后,总抢不过别人。”孟述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怅然叹气。
“嗯”。我心想他让小厮随同,免得路上老人被人劫取钱财,很是心细。
“之前不说我的身份,只是怕你拘束,没别的意思……”孟述哈哈笑起来,说到最后,忍不住曲指摩挲鬓发,倒显得做错事般。
我挑了一边眉,质疑道:“看不起我?”
我们又一次对视,这下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往后数日,我租了间便宜小院,托孟述福,经常去孟家商铺学习经商。
白驹过隙,当我恍然发现周围逐渐洋溢的喜气时,离除夕只有几日了。
往年阿姐和阿爹都在,母亲也难得有好脸色,佳肴美酒,朋友访年,这一次应该都不会有了。
记忆扭曲不成画,我虽有落寞,也觉释怀。
木荇早几天便回家帮助做活,除夕这日,我和三娃在院中挑拣韭菜,准备包饺子。凉风拂过,三娃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拨了拨筐中的韭菜,说够用了。
她先去和面,我正准备端筐跟去小厨房,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几声礼貌的轻叩。
我扭头看着门口,不确定那声音是否出于我的幻觉——我和三娃两个外乡人平日虽交朋友,但南烟城还没有亲密到能共度除夕的人,即便是孟述,也碍于家规早几日便说要回府守岁。
此时此刻,我委实想不出其他人来。
门外的人似乎也在试探,轻叩几下后便停手了,等待片刻不再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