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娜更不好意思了。她一个劲儿地道歉,老妇人慈祥地笑笑。
[吃就吃了吧,年轻人一定是饿坏了。我们平时也不怎么碰这些东西,都是子女带来的。告诉他喜欢就多吃点。]
[所以你们也会吃东西吗?]列娜觉得很惊奇。自打她死了后便没有饥饿感,再加上她也触摸不到食物和碗筷,至今没有尝试过进食。
[想吃东西也并不难。]老头说。他们都是无师自通飘过去深深吸一口,食物的味道就自动呈现在口中了。
列娜心动了。她决定有机会也试试看,不过眼下要先解决关于阿廖沙的问题。她看向谢尔盖,他手里的包装袋已经空了。正在拍掉衣服上的饼干渣。
[看我做什么?]他抬头望向她,似乎有点疑惑。抬手摸了摸嘴角,确定那里没有沾上什么东西。
[阿廖沙应该在那边。]列娜说,[我们过去吧。]
谢尔盖朝她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可以。先等我一下。]随即在列娜困惑的目光中摘下脖子上的围巾在手上缠了两圈当抹布扫清了墓碑上的雪,又认认真真地把掉落在地上的饼干渣归拢到一块重新装到包装袋里。
他扶正了小酒杯,摆好鸡蛋,盯着墓碑上刻的字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努力记住他们的名字。片刻他开口,“打扰到你们真的对不起。”说罢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知错就改,还算是个正常人。列娜在心里小小地表扬了他一番。她之前还特地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以忍受他的种种怪癖——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坐了十年冤狱的人精神状态有多稳定。
谢尔盖随即拿着垃圾从这对老夫妻的墓前走开了。
“他们没有特别生气吧?”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偷偷问列娜。看得出他心里其实还是有所打怵的。
“还好。看到你帮他们清理了积雪,他们还冲你微笑呢。”
“那就好。”谢尔盖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嘴唇。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老夫妻所指的地方——这对儿时挚友面对面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谢尔盖首先看到的是鲜花簇拥下的照片:一个戴着眼镜的棕发中年男人,抿着嘴,眼神有些忧郁。和他在档案馆板子上看到的是同一个人。接着目光下移,碑上刻着沉睡于此的人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阿廖沙.根纳季.斯米尔诺夫,1963.10.12-1995.11.17】
是他,准没错。谢尔盖的心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着。理智被不安所吞噬。面对多年未见的好友,一个可能是害得他入狱的元凶,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况且他看不到阿廖沙的一举一动,全凭列娜转述,可谓是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他在这里吗?”谢尔盖的声音夹带着颤音。
列娜点了下头。
谢尔盖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并感觉自己的腿有点发软。他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要是对着空气讲话未免太过傻气,于是转头盯着碑上的照片轻声说,“阿廖沙,还记得我吗?”
谢尔盖说完停顿了两秒,瞥向列娜。后者尴尬地耸了耸肩。看来是不记得了。谢尔盖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是我,谢尔盖.科斯杰科。”
“你变了。变了好多。”列娜把阿廖沙的话重复了一遍。
“是呀,一晃儿我已经是个小老头了。”谢尔盖自嘲地笑笑,“抱歉,今天来的匆忙,没给你带什么东西。”
他往前走了两步,瞄见碑前也有个小杯子,里面斟满了澄清的液体。想来应该也是酒吧。
这边阿廖沙托列娜之口询问他的近况。谢尔盖定了定神,把视线从酒杯上移开。
“唉,现在的东西贵的了不得,赚的又少。过一天算一天,凑合活罢了。”他叹了口气,“倒是你,老朋友,这么年轻,怪可惜的。”
当谢尔盖询问阿廖沙的死因时,后者支吾了半天才肯说。
竟然是自杀!
谢尔盖大吃一惊。他不明白阿廖沙档案馆管理员当的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走极端。可列娜半天没开口。
[怎么回事?]
[他在哭。]列娜冲他做口型。
谢尔盖觉得有点意外。同时他也可以肯定阿廖沙自杀背后还藏着别的事情。
过了一会,阿廖沙红着眼睛望向列娜,“这些年他在监狱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列娜立马警觉起来。按照谢尔盖的说法,他们十年前见过一次,在那之后就再无联系。阿廖沙怎么会知道他入狱的事情?
见列娜的眼里多了一抹探究,阿廖沙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偷偷打听过。”
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列娜满意。要知道他们的感情再好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十多年过去了谁还能如此关心一位旧友?于是她直截了当地对阿廖沙说:你并没有说服我。
阿廖沙叹了口气。隔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