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痴了。
两年前大伯母自缢身亡,大哥哥也能开口说话了,祖母疼惜大哥哥,吃穿用度都拔了不少,于是大哥哥这两年下来,身量拔高了不少,祖母还为大哥哥单独请了教书先生呢。
见小姑娘呆呆的,连夷便起身来,行至床榻边,他抬手摸了摸宝儿的额头,语气寻常,听不出什么情绪来:“身子如何了?”
“好......好多了。”汤宝儿坐了起来,她拿过一旁的月儿枕抱在怀里,仰着脑袋看连夷:“大哥哥是来看宝儿的吗?”
连夷垂眸看她,嗯了一声。
“我听说上巳节那晚在城郊有花火会,大哥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我可想去了。”汤宝儿有些忐忑地看着他,有些怕他拒绝。
连夷这两年来几乎不见人,日日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旁人有心邀约他一起出去玩,他也统统拒绝了,就连以前宝儿邀请过他好几次,他也拒绝得干干净净。
宝儿抱着比自己大一圈儿的月儿枕,下巴抵在枕头上,又睁着一双乖巧的杏眼,面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
她尚在病中,连夷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他又着实不想见人。
“大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宝儿了?”汤宝儿眼里蒙上了雾气。
连夷多看了她两眼,六岁的小姑娘圆润白嫩,眉眼生得格外精致,笑起来的时候眼下还有小窝,一双干净的杏眼看得人心里发软。
“没有。”他言简意赅:“我只是不喜出门。”
汤宝儿拉过他的大手,将绵软白嫩的脸蛋儿挨了过去,又蹭了几下,嘟嘟囔囔问:“那你陪陪宝儿可不可以?”
手背传来的温软触感让连夷有些恍惚,他定了定心神,垂眸看着她的发旋:“可。”
上巳节,黄昏。
汤宝儿被汤弦牵着走在人群里,后边儿跟着家奴,她咕噜咕噜转着猫儿眼,一脸惊叹地看着周遭的景色,简直目不暇接。
她穿着一件绯红刻丝毛绒镶边芙蓉袄子,头顶梳着两个小揪揪,上边儿别着珠花,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爹爹!”汤宝儿指着不远处台子上的百戏班子,神色惊奇:“他刚刚吞了一把刀进去!”
汤弦笑呵呵地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手:“别怕,那是假的。”
小姑娘又指了别处:“示灯粑粑!”
“宝儿想吃吗?”
汤宝儿摸了摸肚子,迟疑着摇摇头:“不饿。”
今日是上巳节,又因城郊有花火会,故而到处都是人,见人越来越多,汤弦便将女儿抱了起来。
汤宝儿伏在他肩头,好奇地瞄来瞄去:“爹爹,我们多买一点好吃的,给娘带回去。”
她没注意汤弦说了什么,因为她看见走在末尾的连夷,见他形单影只,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爹!爹!”她用小手拍了拍汤弦的肩膀:“咱们把大哥哥落下了。”
紧接着,她又朝走在最后的连夷招招手,扯着嗓子唤道:“大哥哥!大哥哥!”
汤弦站住脚,回头看向连夷,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他面上不显,只温声道:“大郎怎么走在最后?”
连夷沉默着上前,他看了一眼汤宝儿璀璨的眸子,又看向汤弦:“三叔不必在意我。”
“那可不行。”汤弦颠了颠怀里的小姑娘,笑意满目:“宝儿总是念叨你。”
连夷对上小姑娘澄澈的眼睛,一时无言。
宝儿趴在汤弦肩头,笑眯眯对连夷问道:“大哥哥,你要吃示灯粑粑吗?”
连夷看她:“你要吃吗?我去买。”
“要的。”
连夷去了旁边的摊子,买了两个示灯粑粑递了过去。
汤宝儿接过一个:“我们一起吃。”
说罢,她便咬了一口,一口下去,满是酥软咸香,尤其是荠菜的清香令她十分满足地眯起了双眼。
连夷默默咬了一口手里的示灯粑粑,他跟在汤弦身后,眉目安静。
“死人了!死人了!”人群里倏然迸发出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惊得汤宝儿手一松,示灯粑粑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