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睁开了眼睛,他呼吸轻浅,靠人耳难以察觉。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似没有任何举动,实则暗中戒备着呼吸声的方向。
那是人类的呼吸声,急促且粗重,但绝不是成年人所发出。呼吸声的主人刚经过剧烈运动,不过她在有意调整呼吸,收敛气息,她想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可是她身上的铁锈腥味暴露了她,不知是她自己受伤流出的血,还是沾上了别人的血。
不管是哪种情况,对黑泽阵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都意味着麻烦。
时间倒回两个小时前。
从山上滚落的石块冲击着地宫。
历经时间洗礼的棺木早已脆弱不堪,被石块一碰就变得粉碎。
魏四就是被“砰砰”的撞击声唤醒的。
一张嘴,她差点被嘴里的东西噎死,什么人这么缺德!往睡觉的人嘴里塞石头!
她头上仿佛顶了千斤重的东西,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插在头发上、尖锐且凹凸不平的东西挪开,黑色长发披散开来。
她这才抬起脖子,将石头吐了出去。
魏四从一堆碎木块和碎石堆中爬出来,纤细的四肢如灌了铅一般,很是酸痛,难以控制。爬行过程中被木屑毛刺、石块棱角划出许多细密伤口。
衣服本就破破烂烂的,再被这么一划,差点衣不蔽体。
她站起身来,茫然地环顾周围,发现这是一个狭小低矮的屋子,高度只是刚刚擦过她的头顶,地面堆满碎石木屑,四周空无一人。
她捡起一块石头丢了出去,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回响,过后又陷入一片寂静。
“有人吗?”魏四轻声喊道。
她声音嘶哑,发音蹩脚,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过话。
等待半晌,无人应答。
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这个地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谁会往她嘴里塞石头?
这事总不会是她自己干的。
那就是……
气氛都到这里了,一阵凉风应景吹过。
鸡皮疙瘩爬上魏四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应该,不,是绝对,绝对是她记错了,就是她自己塞的石头。
为什么要往嘴里塞石头?是怕她自己醒不过来,放块石头把她弄醒。
为什么怕自己醒不过来?是因为她必须醒来,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要逃命,有人想要她的命!
对!我是要逃命的!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魏四头脑一阵发昏,跪跌在地,右腿膝盖刚好嗑在吐出的石头上,她抱着右腿轻呼一声,捡起石头想扔远泄愤,却发现石头被压扁了。
再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石头?
色泽金黄、质软,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黄金吧。
自己怎么可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那种不可言说的……
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度浮上心头,魏四脊背发凉,身体不自觉颤抖,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身后有追兵,此地有鬼怪。
她不敢在这个古怪的地方停留,四处寻找着出口。
寻找过程中,她发现一开始从头发上摘下来尖锐东西竟是黄金打造的首饰。
这个发现差点让她心脏骤停,喘不过气来。
她拂去首饰上的灰尘,恭敬地将首饰放回原地,双手合十,俯身拜了三拜,心中默念:
南无阿弥陀佛,小女无状,冒犯了大人,求大人网开一面。
之后的搜寻过程,魏四一心二用,全程都在默念佛经。
终于,魏四在角落找到一个逼仄的狗洞,她从这里艰难爬了出去。
她没有扭头就走,而是转身再拜三拜,谢过之后才离开。
狗洞联通着一条崎岖小道,魏四沿着这条小道,以普通人步行的速度小跑着,当然,没有忘记默念佛经。
路上,魏四的鞋子被踩烂了,她只能光脚走路,光滑的脚掌被地上的碎石沙砾刺得鲜血淋漓,强烈的疼痛感从神经末梢传至大脑,这没有让魏四萎靡,反而令她更加兴奋,眼神都亮了起来。
因为能感觉到疼痛,就说明自己还活着,还活在这人世间,这条路不是通往阴曹地府的路。
她没注意到的是,身体上被碎石划出的伤痕已经消失无踪,只有暗红色血痂的存在证明这里不久前受过伤。
脚底的伤处亦是如此,刺破的伤口被愈合,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如此反复,在通道留下两条血色脚印。
狭窄通道内,只有少女踽踽独行。
她不敢回头。
因为身后的两排血脚印真得很恐怖(T_T)。
通道尽头,又是一个狗洞,魏四费力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