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马车在她眼前四分五裂,木头残渣劈头盖脸扑了她一脸。
打斗的两人。
其中一人正是魏峥。
魏峥一脚踹飞魏宁,借力转身,避开歹人袭来的匕首,一脚将人踹倒在地,腰间长刀出鞘,直取歹人性命。
浑身带煞、面无表情的锦衣卫一拥而上,将掼倒在地的歹人捉拿。
魏峥甩了甩手,慢条斯理抽出素白帕子,神色微妙,一点点擦拭手心。
正是被魏宁触碰之处,魏宁眼睁睁瞧着,格外不爽。
魏峥微侧着脸,魏宁看到他宽阔笔直脊梁,挺翘鼻梁,微薄清淡唇色,还有锋利平直的眼尾。
他扯掉身上暗纹黑衣,露出锦衣卫独有的官袍,繁复压抑的暗红一泻而下。
所有的一切,透出肃杀冷漠,让人心生惧意。
锦衣卫指挥使,魏峥,天子鹰犬,为人阴狠。
是她此行目的之一。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魏峥。
上一次,是她自临安迢迢入京,也是遥遥有人喊着官兵清道,百姓避让。
她被粗鲁的推搡至路边,遥遥审视他。
魏峥一身红色飞鱼服,眉眼冷厉,暗纹锦衣自黑色刺绣大氅中倾泻而下,像一团上好的墨锭裹挟沉淀年久的血迹,就这样笼着肃杀的寒意奔驰而来。
年关的寒风掠过衣角,像是凝着冰雪寒霜。
正如此刻。
魏宁缓了片刻,攒够气力站起身,她只觉得脖颈一阵刺痛,蹙着眉伸手去碰。
指尖一片冷湿。
她摸了一手血。
想必是她挣脱之时,擦着刀刃滑过所致。
脖颈上一道深深血痕。
魏宁面色复杂,拿出干净手帕捂住伤口。
魏峥起身,下令将人押回锦衣卫审讯。
他撤身一旁,牵着黑马缰绳,身披大氅翻身而上,长身玉立裹着血霜立在马车前,一双黝黑凤目封着一汪森森寒潭。
半分眼神也没分给魏宁。
魏宁用手帕擦着脖子上血迹,视线落在魏峥双目。
锐利清亮的眼睛最是吸引她。
同样一双眼睛,她在另外一人脸上见过,那人是她亡夫,眼底盛放温阳秋水,而不是霜冰冷漠。
“接着。”
魏峥声音也透着同他人一般透着森冷的寒意。
魏宁回神,一个药瓶被掷于她手。
然而魏峥仍一个眼神也没施予魏宁,他绯红长袍锦衣散开,清隽冷厉的年轻指挥使拥着一身寒风而来,又潦水携风而去。
魏宁望着魏峥远去的身影,眼底一片沉静。
以马车为中心空出了偌大的一圈,隔了数十丈才有人探头探脑。外圈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车被锦衣卫搜了个遍。
人虽远去,余威仍在,马夫这时凑近魏宁,哆哆嗦嗦询问接下来行程。
但望着魏宁伤口犯了难。
魏宁说道“无妨”,伤口虽深,但刀口细窄,抹上药后,备用的丝带轻轻一挽,倒看不出痕迹。
只是魏峥的药性烈,抹上去痛的魏宁咬牙,忍过痛劲,伤口立刻便止住了血。
因而仍旧照原计划,前往汪府。
破破烂烂的马车勉强能乘。
马车一动,刚刚仿佛冻住的街道也动了起来,匆匆脚步、喧嚣叫卖声将马车包裹进去。马车驶离时,魏宁屏息凝神,四周百姓的窃窃私语一一入耳。
“锦衣卫好威风!当街拦车抓人,你瞧见没,那抓的人身形好似哪里见过。”
“哎!可不眼熟!那人是个偷儿,惯来在街上流窜,也没个正经营生,净干些摸人钱袋的下作事儿。听说上月偷到了左丞相府姑娘的身上,当日被府里下人送进了京兆府。谁知道这才一月,就被放出来了?”
“放出来还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到了锦衣卫手里,可就惨喽!能不能活着出来都难!”
再往下听时,人们口中谈资变成了那位指挥使。
“这姓魏的出身可不低,魏家可跟右相交好,右相府跟魏家还有一桩亲事……”
“若我也同姓魏,血胤上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岂不是要得道升天,坐拥荣华富贵?”
……
足有一刻钟,才听不清百姓杂七杂八的议论声和哄笑声。
魏宁在心中补全了剩下的话,右相可是当朝三皇子舅父,魏家与右相交好,便是在夺嫡之争中站了三皇子。
这话落在魏宁耳中,惹得她嗤笑一声。她也姓魏,可她跟魏家,还有魏峥,可没关系。倘若有,也是血仇家恨的关系!
三年前,她还未家破人亡,背井离乡远来京都寻仇时。
那个时候,她还不姓魏,她有另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