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至一半,程颖忽觉眩晕作呕,石雅忙令素馨扶程颖回房休息,谁知程颖勉强撑到存瑞堂门口便倒下了。
她病势汹汹,发起高热,脸上还生起不明红疹。
石雅握住阙月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心和自己一样,全是冷汗。
“快去尚药局请姜御医,不要惊动其他人”,石雅皱紧眉头,疾声对连翘说,连翘低头应是,匆匆去了。
不一会儿,有两位御医一起随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连翘匆匆而来。
走在前面的那位身量瘦小,蓄着花白的山羊胡子,后面那位看起来年轻一些,他身形壮硕,面孔僵硬,对着石雅微微摇头。
“王医正……”石雅的脸色有一瞬间异常难看,但她反应极快,等人再细看她时,神色已然如常。
“本宫着实没想到,这点小事竟然劳动了王医正”,石雅幽幽开口,面色却一派亲切。
王医正不卑不亢的行礼,语气极硬,似乎并没有听出石雅语中的怨气,又或者,他只是并不畏惧在意。
“微臣参见普安公主,禀殿下,后宫无小事,殿下身为天子爱女,身边的人的事更然是重中之重,微臣万万不敢怠慢。”
石雅款步轻移,不着痕迹的挡在程颖的帷帐外侧,张口欲说什么,却被王医正抢了先。
王医正再次躬身行礼,端的是面上一派恭敬,“殿下,微臣适才已经把程姑娘之事禀明了皇后娘娘,病人为大,还是让微臣为程姑娘医治吧。”
石雅一直强自镇定的面庞终于染上了怒火急色,阙月上前一步,拉住石雅冰凉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大势已去”,阙月无声的向石雅做了个口型,石雅虽恼火,但心中也明白这个事实,便只得顺着阙月的力道移到了床侧。
“王医正,请吧。”石雅不阴不阳的开口,王医正察觉到石雅的恼火,微微恭了恭身,上前为程颖把起脉来。
王医正隔着纱幔和绣帕,细细的摸了程颖的脉搏,又撩开纱幔看了程颖面上的红疹,随后退至阶下,双膝跪地拜倒,高呼,“程姑娘得的是水痘,此病具有传染性,还请殿下移步,万万不可在此久待了!”
石雅不发一言,气的浑身发抖。
阙月看着殿内荒唐凌乱的一幕,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恍惚间,她的鼻尖似乎又闻见了一股清香,但转瞬便消散了。
“清香……!?”阙月猛的忆起,那股味道……那股味道!?是皇后宫里的香!
“可皇后是我的表姑母啊……”阙月犹豫踌躇了一下,但她转过头去,看着躺在床上脸色可怖、双眼紧闭的程颖,又蓦然想她今天上午,笑着吐出牙齿的样子。
阙月闭了闭眼、心中一横,不着痕迹的扶住了石雅消瘦的臂膀,凑近石雅的耳廓,“皇后宫里的香有问题,应该是和某件只有程颖能接触到的物件相冲,才造成了程颖现在这副样子。”
石雅听闻,面色反而平静下来。她拉着阙月走出存瑞堂,命蝉衣去向皇后求旨。
“你便向母后说,本宫不敢因私情让程颖再留在宫中,尤恐危及宫中贵人的康健,所以向母后请旨则人送程颖出宫回家好生将养,程颖福气不足,此行白来一场,本宫自会赐物补偿,以后,本宫只要阙月一位伴读即可。”
蝉衣领命而去。
阙月和石雅并肩站在绿草如茵、花团锦簇的院落里,看着高高悬挂在天际的那轮弯月,觉得夏夜的晚风当真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