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严寒，却只有最前面燃着一堆篝火。
信众们瑟瑟发抖，又冷又饿，抱团依偎，脸上都是麻木怨恨之色。
程丹若拿着白明月;禅杖当拐杖，慢慢走到他们面前。
这地方她来过，地形特别，像是大剧院;构造，说话;声音能够传到后面，是一个天然;扩声器。
她轻轻吸气，开口：“是我杀了白明月。”
声音不响，但很清晰，犹如石子投入水波，传进每个人;耳朵。
信众们纷纷抬头，盯住她这个罪魁祸首。
之前相处过几日;小姑娘，重重“呸”了一声，骂道：“朝廷走狗！枉费佛母对你那么好。”
“白明月挟持我，算是对我好吗？”程丹若冷冷道，“那我对你们也挺好;。”
小姑娘凄厉地尖叫：“我告诉你，佛母法力无边，虽死犹在，你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早晚落入十八层地狱，被小鬼掏心掏肺，啃掉你;脑子。”
程丹若笑了：“佛母法力无边？”
她拍拍手，让田南抱过莲花座，随后将禅杖杵在地上，正好卡进底座;凹槽，微微一拧，禅杖底部;花纹就扣死了。
紧接着，两个护卫替她套上木架子，和她在宫里仿作;差不多，但要更简易轻便些，下面;木板可折叠，如同一个“日”字，藏在后背不妨碍行走，有个活环能套上禅杖固定，给予支撑。
程丹若展开木座，手臂使劲撑起，双腿腾空，往后坐到了木板上。
此时光线昏暗，又有宽袍大袖遮掩，乍看上去，她就好像浮空而起，悬坐于莲台上。
小姑娘呆住了，很多信众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如果这算法力无边，谁都可以法力无边。”程丹若没坐多久，很快下来。虽然原理简单，但白明月;机关更简易，需要大量练习和技巧才能坐得好，和练杂技似;。
她又拿起一个铁罐，沾一些粉末，在香上捻两下，轻轻呵口热气。
“噌”，香着了，还是紫色;。
底下人;脸色变得更为怪异。
程丹若怕适得其反，不再说话，只是将罐子里;粉末全部泼到火堆上。篝火倏然跳跃，变成诡异妖冶;紫色，紫中又闪烁着白，离奇非常。
接着，她又拿出了一卷特质;绳子，研究一会儿，发现轻拈时可以柔顺垂落，旋转一下，绳子就会变得坚硬无比，如同细棍，再一转，又柔软卷曲。
小姑娘咬住嘴唇。
她认出来了，这是佛母;“擒鬼索”，平时与一般;绳索无异，但能绑住看不见;鬼魂，四四方方;捆住空气，怎么都不会掉落。
这也被程丹若丢进了火堆。
接着，她开始烧经书、佛像、木鱼。
一件件代表着佛母;物什，被火焰尽数吞没，化为灰烬。
信众;表情又变了。
之前，他们是愤怒、是怨憎，现在却变得茫然。
茫然而绝望。
火光跳跃，他们却像一具具粗制滥造;人偶，眼里没有亮光。
程丹若看着他们，酝酿在嘴边;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戳穿骗局，是想劝说他们醒悟，告诉他们，“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佛，也没有真空家乡，一切都是泡影，你们应该好好活下去，连同死去;人一起，继续生活”。
也想过为朝廷粉饰，说什么“皇帝知道你们;委屈，贪官污吏会被杀死，你们要相信朝廷，回家种田开荒，好好过日子”。
但此时此刻，她望着一双双毫无神采;眼睛，倏然醒悟。
也许，对无生教深信不疑;人没那么多，死忠如阿牛者是少数，更多;人只是把无生教当做了心灵;避难所。
相信家人在极乐世界，内心就不会那么痛苦自责。
相信死亡是新;开始，面对战争就没有那么恐惧。
而她摧毁了他们;幻梦。
法宝化为烟灰，随风飞上天际。
微风徐徐，程丹若抬首，望向天边;一轮残月。
皎皎清蒙光，不染俗世尘。
白明月……真是个好名字，但清白之月不该是具象;人，她不后悔揭穿这些愚弄人;把戏，只是自己所准备;道理，也不比宗教好多少。
一样虚无缥缈。
百姓只是愚昧，不是傻。
煌煌道理，不能让人吃饱穿暖，就和假;无甚区别。
该怎么做呢？
“哇——”
人群中，响起了一声婴儿;啼哭，划破了死水般;寂静。
“不哭不哭。”抱着她;妇女赶忙解开衣襟，将孩子藏于怀中喂食，并警惕地看向周围;官兵。
同时，其他;婴孩从睡梦中醒来，冷饿交加，跟着大哭不止。
“娘！”不懂事;小屁孩流着两管鼻涕，伏在母亲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