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笑眯眯地夹了卤猪耳朵，口气却坚决：“老哥啊，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们夫人可算得上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对人说话从来不高声;。”
他啜口浊酒，精明道，“聂总兵世间豪杰，妻妾成群固然是大丈夫，可结发夫妻也有结发;好啊，程夫人品性过人，谁不敬重？”
大掌柜：“哦？”
“不信是吧？”吏书乐了，咂咂嘴，“这么说，先前夫人说了，衙门里;钱不够使，要裁人，回头就裁了，而且说革谁就是谁，大人二话不说就全照办。要不是敬重，这能做成？”
大掌柜愕然：“她还插手衙门里;事儿啊？”
“可不，大人不在，师爷们做不了主;，都是夫人拍;板。”吏书;脸上自然带出几分自豪，睃他一眼，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老哥还不知道——咱们夫人过去啊，可是宫里当官;，皇帝老爷跟前;红人啊。”
大掌柜倒吸一口冷气：“当真？”
“骗你作甚？她还给死了;爹妈讨了官呢，五品。”吏书伸出一个巴掌，连连感慨，“这多少大老爷们都办不到;事，你说厉害不厉害？”
“五品？！”大掌柜情不自禁地给他斟了杯酒。
人活这一辈子，只要做成两件大事，就算不负此生：一是光宗耀祖，二是封妻荫子。
“是了不得。”
他感慨着，不由给自己也倒了杯，一口闷下，压压惊：幸好先打听了，事情还有挽回;余地。
“所以啊，老哥你得罪谁都好说，别得罪夫人。”吏书说着，把酒喝了，自觉这句话应该值二十两银子，于是心安理得地开始吃菜。
大掌柜也识趣，没再说有;没;，两人天南地北胡吹了一通，喝得满脸通红地散场。
“嗝，这点剩菜给我包起来。”大掌柜结账走人，吏书却在剔牙，“这馒头，还有这肘子，送我家去。”
小二看向打算盘;店主。店主摆摆手，示意他照做，自己则走过来：“业哥儿，你小子是春风得意了，这顿席面可不便宜。”
“外来;大户，不吃他吃谁？”吏书笑嘻嘻地说，“我也不算宰他。”
他翘起腿，懒洋洋地问：“刘叔有事儿？”
“就问问你，那烤馒头咱们做，知府太太真不找咱们麻烦？”店主心有迟疑。
他所谓;烤馒头，其实是他堂侄女在衙门里学;，用个窑烤出来;点心，原是她们偷带出来;，这会儿衙门开了社学，孩子们也有;吃，一来二去，就给传了出来。
大家听说是知府衙门里;点心，都想尝一口，他堂侄女就偷偷教了他婆娘。
他婆娘脑筋转得快，想做出来在外头卖，可他胆子小，怕得罪人，只好托业哥儿问一问，别钱没挣到手，脑袋先没了。
吏书嘬牙花：“我问了，夫人说，你们要做就做，价格别太贵就行——她可是咱们大同人，不照拂咱们乡亲，照拂谁？刘叔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刘叔得了准话，终于放心，又说：“我看你这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厨房还有剩下;猪头肉，给你一块儿带去吧。”
“多谢您了。”吏书笑开花，“知道我家人多。”
店家摆摆手，让小二全给他带了去。
另一边，宝源号;掌柜回去，对东家如实说了。
老狐狸心里一琢磨，又使人打听，晓得吏书没说瞎话，只好放弃原本;打算，上门致歉。
这才有了今天;低声下气。
程丹若并不想在老人家身上找优越感，请他坐下，公事公办：“我主意已定，您意下如何？”
宝源号东家问了一模一样;问题：“这笔生意，宝源号同夫人就能做，为何非要拉昌顺号入伙？”
他压低声音，“同夫人五五分账，您一年至少这个数。”
一个巴掌翻两面。
程丹若也不知道他说;是一百、一千还是一万，但仍旧道：“是为长远计。”
她耐心解释：“毛衣和织布不同，不能用织布机做，得一个个织娘教过去，同绣花似;，这就是不小;功夫，还要做不同;花纹，不同;款，不是我说，就纺线手织;事，就够您忙;了——宝源号毕竟还有丝绸;生意，能再腾出人手去收羊毛、洗羊毛吗？”
他沉吟。
“互市不知道能开几年，慢了一步，错过了好时候，哭也来不及。”她道，“做生意，也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与人和;，一口吞不下噎着了，得不偿失。”
东家神色微动。
互市能开多久，其实取决于朝廷，而她所暗示;，也许互市做不了几年;话，也和宝源号背后之人说;仿佛。
这一下戳中了他;内心。
做生意，有时候看;是朝廷;风向，乘上东风就能发财，逆水行舟，不淹死你都算运气好;。
“夫人是怎么想;呢？”他口气松动，好像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