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眼熟的人影跑过来,想了想,薛晴羽认出是龚府管家。
龚府管家恭敬递上红底鎏金请帖:“薛掌印,我家老爷病愈了,请了些同僚,定于正月初三过府一叙。”
“好,我定准时赴约。”薛晴羽打开请帖,一股清雅的梅花香味扑面而来,梅花小楷整齐娟秀,一看就是龚岑字迹。
如此,便不需要特意跑一趟龚府了。
裴俊达带着门客们热闹起来,挂彩旗、贴对联、剪福字……薛晴羽看着大家开心的样子,默默转身。
“掌印!”裴俊达喊住薛晴羽,“掌印的字大气好看,不如亲手写几幅对联和福字?我们只采买了大门处的,各处小苑都没有呢。”
薛晴羽见众门客都盯着自己,下意识点点头:“那我随意写几幅,你们按需自取。”
原主擅书,腹中却无墨水,薛晴羽对古代文化也不擅长,只好捡了在现代看到的对联写。
“春满神州福源茂,岁丰家业喜气盈。”薛晴羽大笔一挥,又接着来个四字横批,“迎春接福”。
薛晴羽一连串写了五幅,直到耗尽大脑库存。挑了幅自己最喜欢的,准备搁自己小苑,剩下的递给站门口候着的裴俊达。
“这是……掌印写的?”天知道裴俊达踟蹰了多久,他一向知道,薛掌印武功高强,却不爱看书,生怕她憋半天憋不出来,把脑子想坏了。
薛晴羽兀自拿了自己的春联往小苑走:“觉得不好你就别用了,无妨。”
这哪里不好?对仗工整、辞藻华丽、言之有据……简直不要太好!掌印什么时候背着人偷偷学习了?裴俊达百思不得其解。
薛晴羽正拾掇着自己的小苑,赵舒拎着一堆家伙什进来。
“掌印,让奴才来吧。”
“一起吧,等忙完了,你陪我去趟郑家。”
出门时,恰巧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薛晴羽改步行为坐马车。
薛晴羽前几日已遣孙梧打听过,郑云龙去世后,郑家一朝没落,侧室出逃,仅余郑夫人和几个孩子在。所幸郑云龙的嫡长子郑修策已过弱冠之年,可靠替人代笔书信补贴家用。郑夫人也常帮助左邻右舍做些女工,加之郑家平日里清廉度日,留下些许钱财,又遣散了仆从,方勉强度日。
郑家位于城东的巷子里,不算难找,只门头无对联和福字,亦无彩头,略显清冷。想来一家之主刚出了事,众人无心过年。
赵舒替薛晴羽撑着伞,敲响沉重的铁门。
“谁啊?”不多时,一个年轻爽朗的声音响起,门开了一条缝。
薛晴羽看到一张清秀的书生面容:“你好,我姓薛,年关,想来拜访一下郑家。”
门后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修策,是谁啊?”
薛晴羽多看了眼前人一眼,想来,这便是郑家嫡长子郑修策了,模样倒是周正,眉宇间和郑云龙颇为相似,只太清瘦了些,显得病恹恹的。
稀碎的脚步声响起,下一秒,门开了一半,一张妇人的脸露出来。夫人五官小巧,唯面色蜡黄、发髻蓬乱,衣衫沾了不少草星,神色看着有些疲倦。
“打搅,我姓薛,前来拜谒!”薛晴羽再次作揖。
郑修策反应过来:“可是东辑事厂薛掌印?”
妇人听闻,面色微变:“薛掌印,我是郑家主母。想必你也知晓,我家老爷不日前去了,如今,家中只余孤儿寡母,不必劳薛掌印挂心了。”
“你……”赵舒正想骂郑夫人不识抬举,被薛晴羽用眼神制止。
薛晴羽语气诚恳:“正因如此,我才想来看看,你们是否有需要。”
“需要?妾身需要老爷,他还能回来吗?”郑夫人双目含泪,“虽说是锦衣卫冤枉了老爷,可东辑事厂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郑家再无与薛掌印同朝为官之人,往后余生,我们只愿清贫度日,再不涉朝堂。薛掌印请回吧!”
郑夫人说着,“砰”一声关上大门。
“这妇道人家,好生无理!”赵舒骂骂咧咧,小心护着薛晴羽上车。
马车行至十米远左右,忽听得身后传来喊叫声。
“薛掌印留步!”
“赵舒,停车!”薛晴羽掀开布帘,便见滂沱大雨中,瘦弱的郑修策急奔而来,浑身湿透。
“你在这里等我。”薛晴羽撑起伞,踱步至郑修策身边,“郑公子出门不知打把伞吗?”
郑修策气喘吁xu道:“抱歉,家母兀自沉浸于家父去世的悲伤中,至今未走出来,多有冒犯。”
“哦?那郑公子便走出来了?”
郑修策失笑:“相比悲伤,我更想为家父平反!烦请薛掌印明示,我该当如何?”
薛晴羽笑着将伞递于郑修策手中:“明年,开始参加科考吧,我在朝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