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被逼迫的想法,他发自内心地享受,快速汲取一切未知的东西。
并且他发现,他这位亲爹比北洲那群人好哄得多。他稍微动动心思,他爹就笑逐颜开地夸他会逗人开心。
后来他知道,他爹待他好,不仅有儿时令他不甚走丢的愧疚,还因为那过于思虑他而早逝的母亲。
他向来是什么都能利用的,何况那没什么感情的娘亲。于是他经常朝着下人打听娘亲过往的喜好。
背娘亲喜欢的诗文,学着做娘亲喜欢的点心,随身带着娘亲留下的遗物。
逐渐地,亲爹待他愈发放纵。有时他做不好事情,他亲爹也不会生气,相反还会一脸愧疚地看着他,说着对不起他的话。
他偶尔犯了错,就会用流落北洲时没接触过这当做借口来卖惨,再提提那个娘亲,亲爹听后便不再责怪了。
他知道这位亲爹对自己的放纵,但他也懂得节制,不会轻易浪费亲爹的宠爱。
讨好一个人,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
尤其是生他却没能养他的亲爹。
在他发现那些下人打心眼儿里恭恭敬敬叫他少爷时,看到那些贵女小姐们对着他露出欣赏与动心时,他所体会到的成就感如惊涛巨浪将他淹没。
出身富户,爹爹疼爱,相貌俊朗,他几乎得到了一切。
可他并不幸福。
他每每看着那个装模作样的‘大哥’,心中就升起无尽的愤恨。
他在山中快被狼咬死的时候,与畜生抢食的时候,邓意清却在家里锦衣玉食。
他十七、八岁了,像个蠢货一般拿笔认字的时候,听闻那人幼时便出口成章、五步作诗。
他被拴在猎户家里看着人家庆祝新年的,那个人却身边围着一堆下人在爹娘身边受尽宠爱。
他不甘。
但他有时也会悄悄庆幸,明明那个人娇生惯养地长大,却长成了个病秧子。而他自己却有康健的身体。
可他看得出来,这位亲爹对他再愧疚,心底里都是更喜爱那病秧子的。还要把家主之位传给那个人,就连给邓意清选的妻子都是出身名门。
他明白,毕竟那人是爹亲手抚养长大。
可凭什么。
他也是嫡子,都是一个娘生的,他凭什么就不能继承家主之位。
他不服。
他想到在北洲时猎户让他娶的那个痴傻女子,又想到何楚云,愤恨仿佛囚困了千年的岩浆从他心底冒出。
娶了她,当上家主几乎就板上钉钉。
若邓意清真当了家主,那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受制于他。
凭什么!
这三个字他脑中翻来覆去。
他待邓意清如怨敌。可这人几乎无懈可击。
无论他如何出言嘲讽,如何在亲爹面前作秀,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死人脸,把自己当成一只跳来跳去的蚂蚱。
这般,他更加受不了。他几欲抓狂。
可后来邓意潮发现,那病秧子也有重视的东西。
他在乎那个死去的娘,在乎他能否顺利完成婚事继承家主之位。
亲娘忌日,邓意潮吊儿郎当地出现在祠堂。晚间两人守夜,邓意潮却从怀里拿出几块糕点吃着。
跪得累了,还随意地坐在地上。态度全无敬重。
他从来不在邓意清面前装。
他看着邓意清那副认真的样子,不禁出言调侃:“听说她早就死了,你与她有那么深的感情吗?”
这病秧子难得与他讲了两句话,“娘很好。”他看着牌位上母亲的名字,又道:“你可知娘对你思念成疾。”
他的话无波无澜,邓意潮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委屈。
这让他开心极了。
从那之后,他经常私下对邓意清提起他那早死的娘亲是如何疼爱他的,就连他小时候穿过衣裳都好好在她房中收着。
每次感到邓意清动容,他都会产生快意。
某种程度上,他在这上面赢了邓意清。
可这病秧子在乎的事情还有另一件——家主之位。
是以知道亲爹说娶了何府嫡女后就让他继承家主之位的话,邓意潮便起了心思,着人去打听了这何家嫡女。
何府嫡女对吧……他哪能让那病秧子顺顺利利地得到她。
于是他开始暗暗接近她。
街边偶遇那次是他特地等在那儿,目的就是要让何楚云见到他好善乐施的模样。
城外涉猎也是他故意将她的马惊扰,为的也是让她知道自己射艺好,身姿健硕,与那个病秧子大哥不同。
他知道自己长得俊,从北洲回了敏州城之后更是得了许多大家贵女、富贾小姐的青睐。
可他试了两次也没从何楚云的眼中瞧出对他的异样来。
想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