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小心。”
天色渐晚,奴婆们不敢耽搁,押着小溪走了。
小花捂住自己的嘴,无声地大哭起来,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奴隶身份,凭什么奴隶天生就该被人作贱,甚至连牲口都不如。
院内,云舍令看向众人:“都散了吧!与其追着一个绣奴撒气,不如花心思想想绣样。你们的图样,别说贵人,连我都看腻了!”
绣工们默默一礼后,各自走回绣房。
云舍令突然叫住梅舍监:“梅舍监留步。”
梅舍监不明所以,转身询问:“舍令还有吩咐?”
云舍令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当年你我同为舍监,你可知舍主为何会提我为舍令?”
梅舍监脸色一沉,木然道:“我不知道。”
“绣奴犯错,贵人不会记得她是谁,只会认定布坊有错”,云舍令贴近她耳边低语道:“我绝不会为了针对一个绣工,搭上整个布坊的声誉。但你会,因为你……眼皮子太浅!”
梅舍监握紧双手,指甲扣进皮肉中,心中的怨恨压抑不住,她咬紧牙关,暗暗发誓,他日一定要将这个不可一世的云舍令踩在脚下。
过留香门搜身摘牌后,小溪被关进门外的笼车里,赶车的奴婆甩鞭催驴,笼车缓缓而行。
透过笼车的缝隙,小溪第一次看清了镇上的繁华,街道纵横交错,商铺号旗飘扬,人来轿往,却没人关注过这辆笼车。
穿着棉衣的人扎着辫子,而那些身着丝绸的人则束着长发,还有跟在他们身后披发低头的奴隶。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窒息,她很想偷跑进荒山里,靠着自己生存下去。
赶车的奴婆叹息道:“唉!谁让我们是奴隶,没有籍书,又能跑去哪里呢?奴隶私逃,要是被官兵捉住了,那得受剐刑!”
笼车越行越偏僻,竟往山里去了,山路崎岖,小溪也不知翻过几个山头,她嗅到了一股海腥味。
当太阳落尽,笼车终于抵达染坊,那是一座山脚下的村落,和以前居住的山谷有些相似,而在村落的不远处能看到银色的海平线,海中心似乎笼罩着浓浓的黑雾。
驴车引来村民的围观,小溪惊诧地发现这些村民好像不会说话,只能依靠手势来交流。
“让开!”
吼声传来,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独眼男子,他身着藏青短衫裤,衣襟半敞,袖子高挽到手肘处,一副不羁的模样。
奴婆从车上跳下来,打开笼门,向独眼男子行礼道:“烈舍监,她是绣坊里犯错的奴隶,叫小溪。”
烈舍监眉头微皱,邪笑着说:“奴婆子,你是不是送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蚕山。”
“是云舍令下令。”
“哦?”烈舍监收起笑容,看向小溪,又问:“可还有其他吩咐?”
奴婆摇摇头:“没有。”
“人我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吧。”怕山里有野兽出没,烈舍监命两奴护送奴婆返回。
随后,一名头发花白的奴婆将小溪带进作坊正堂,给她松了绑,示意她在原地等候。
小溪打量着这间大堂,外面是宽敞的院子,堂内除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外,并没有其他的摆设,她不禁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产生了好奇与忐忑。
等候片刻,烈舍监疾步走来,坐在桌后,将一个碗里倒满水,推到桌边:“虽然布坊里的人看不起我们染坊,但只要你不惹事,老实做事,我管你吃饱,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听明白了吗?”
小溪点点头,又听他说:“只要没有外人,你不用行礼。这里我说了算!喝吧。”
小溪望进他眼里,见他眼神正直,便走到桌边端起水碗一饮而尽。
奴婆对着烈舍监比画着什么,他摆手道:“舍主没下令,暂且留着。”
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他目光在小溪身上来回打量:“这细胳膊细腿的,看着倒还聪明,先让她跟着你吧。”
奴婆眼睛一亮,忙笑着点头。
烈舍监解释道:“以后你给荇阿婆打下手,先住在她的棚子里。”
小溪不敢相信这里的生活会这么自由,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先观察观察再说。
荇阿婆的茅屋就在作坊外,屋外挂着风干的鱼干和野菜,阿婆特意做了一锅咸鱼汤,温暖的鱼汤沁入小溪心脾,让她想起了去世的奶奶。
火光中,阿婆翻出一块麻布,照着小溪的身形裁剪,比画了几下。
小溪明白阿婆是想为她做衣服,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眶,依偎在阿婆肩上,看着她穿针走线。
这里的生活与作坊截然不同,像天堂一样宁静而美好,村奴们不会说话,却热情而真诚,常有年轻的村奴悄悄地将山里的猎物和新鲜的海物送到屋门外。
另小溪好奇的是整个庄子能说话的人只有三个,烈舍监、她和一个瘸腿的老奴——豹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