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君!”温翎及时跑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裴莳琅淡淡地看向她:“你没事吧?”
温翎眼睛通红,努力做出一副受惊过度又担忧他的模样来:“奴婢没事,二郎君你怎么忽然跑到花车那去了,真真是吓死奴婢了。”
“我……”裴莳琅没想将温翎牵扯进去,他原本打算将温翎与溯洄支开,独自面对魌阁的伏击。
只是没想到他猜错了魌阁的伏击目标,居然是寒蝉。
而温翎是他亲手送到寒蝉身边的。
“是啊,裴兄,这位姑娘方才见我穿着你的衣服,认错了人,拉着在下就想逃离。不过最后瞧见你身陷囹圄,居然还想舍身去救你,当真是忠心耿耿。”
温翎转头瞧见慢悠悠走来的季遥,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威胁。
季遥朝她释然一笑:“我家侍女可能找不到在下,还是要多谢裴兄的大氅。”说着便解下大氅,盖在裴莳琅的身上。
裴莳琅的唇色发白,温翎这才发觉他有些不对劲,缓缓走向他:“二郎君……你。”
话还未说完,裴莳琅便径直倒下,倒在她的怀里。
“阿狼!”裴洛宁惊叫着。
温翎双手环抱住他,才发觉他身后濡湿一片,她的双手已然被血浸得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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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莳琅意识消散前,好像瞧见温翎满眼担忧地走向他。原本强撑着的人,终究还是体力不支倒下。
再睁眼,是熟悉的帷帐和被一小盏烛火照得昏暗的房间。
以及,身侧伏在床边安睡的人。
梦中的她,微蹙着眉,看起来做的不是个美梦。
温翎睫毛微动,像轻轻煽动的蝶翼,裴莳琅借着昏黄的灯光,情不自禁伸出指尖轻触。
温翎的睡眠很轻,裴莳琅只是轻轻靠近,她便忽然睁开了眼睛:“二郎君,你醒了。”
裴莳琅略显狼狈地收回手,因为他后背受伤如今只能趴在床上,没有盖很厚的棉被,只能在屋中将碳火烧得更旺一些。
以至于温翎的脸微微有些热
裴莳琅继续靠在自己的手背上,静静地看着她。
“那些贼人都被节帅的人带走了。”温翎道,“寒蝉姑娘游到岸边已经安然无恙送回烟雨阁了,还有季三郎君,他也没有受伤已经命人送回去了。”
裴莳琅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晓了。
“节帅虽然没有将您受伤地消息传出去,可王爷和侯爷那里倒是瞒不住的。”温翎跪坐在床边,眼眸低垂,似乎还在考虑有没有什么事情遗漏。
“阿翎,在此之前,你觉得本郎君是个怎么样的人。”
温翎抬眼微怔,不解他的意思。
烛火昏黄,郎君眼底的温柔都被染上几分暖意。
“二郎君是主子,奴婢不敢妄言。”
裴莳琅沉默了,似乎就在等她的回答。
许是那个眼神过于脆弱和炙热,温翎半晌才道:“二郎君在外名声不好,奴婢刚见到二郎君也是心怀畏惧。不过二郎君其实没有外头说的可怕,至少对身边的人都很好。”温翎一噎,“晚棠姐姐就时常说二郎君体恤下人,是个难得的好主子。”
裴莳琅静静听着,看不出他的喜怒。
“阿翎,今日是个意外,我不知那些人是冲着寒蝉去的。”
温翎心如鼓擂,公子的打算连她都猜不透,可听到他这般说,温翎就懂了。
裴莳琅以为魌阁会对他下手,所以将她送到寒蝉身边,只是没想到他们都猜错了魌阁的用意。
“二郎君,奴婢……是想带你离开的。”温翎道。
裴莳琅轻轻一笑:“我知道。”
初雪消融,外头又是另一番景色,裴莳琅带着伤却闲不住,裴洛宁下令不准他出府。于是他只能带着温翎几人,在满一院四周活动。
温翎联合崔姑姑给群姑姑寻了些事情打发了出去,裴莳琅受伤的事情,不适合传到长公主耳中。
温翎搀着裴莳琅在院外慢慢踱步,其实这点伤对于裴莳琅而言算不上什么,只不过既然有人扶着,能省力些又何乐而不为呢。
“二郎君,下雪了。”温翎抬头便看见纷扬的雪花。
裴莳琅唇角噙笑:“漠漠梨花烂漫,纷纷柳絮飞残。”
“有些天寒,奴婢带二郎君回屋去罢。”
温翎正打算走,自己的手就被他反手握在手心。
“阿翎,你是不会背叛我的,对么?”
温翎感觉到他微微凉的手,再抬眼时,郎君的目光真挚倔强,似乎带着能够消融一切冬雪的魔力。
与这双眼对视,恍惚间,温翎想到另一个人。
初见那日,那人遍体鳞伤倒在雪地中,仍然倔强地睁开眼仰望天空。浑身脏污的人,唯有一双眼睛透彻得不像话,让温翎不由得想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