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半截脸颊。又聊到什么,两人一齐朝办公室转眼,舒言敛下额头,从桌面抽了支笔拿在手里玩。
那头散场,秦颂昀推门回来,顺手带了盘点心:“怕两位聊饿了,这个微微甜,配茶吃正好。”
糖霜点缀的曲奇,白色棉纸包裹,揭开来每个形状还不一样。脑海在重播某些画面,旧的新的,舒言没配茶,任由多巴胺在身体驰骋。
吃掉一只白鸽,再吃半个雪人,杭启法点她:“写什么呢舒言,这么认真。”
“……不该认真吗,”舒言很快团起糖纸,笔放去一边,话答得结巴,“不记点东西还真不习惯。”
杭启法保护欲很强,对女儿言出必行,变着法掐点聊完天。
从秦颂昀那里,杭启法带走一盒白毫银针,舒言则挑走一本漫画。真就是讲创作漫画的,塑封还被拆了,秦颂昀要给舒言买新的寄过去,被一口回绝。
车锁打开,舒言又抢了主驾座,书塞进双肩包最里面的夹层。
杭启法恨铁不成钢地打量她:“你觉得秦总缺这本书吗。”
“也不能真答应他给买新的,”后视镜里,那漂亮的茶盒子安稳放在后座,“杭律,您不是嫌白茶香气淡吗。”
“有得喝就行,”杭启法嫌她话多,“我还不如你挑。”
车门关好,舒言磨磨蹭蹭的,安全带扣了半天。
杭启法见她掏了遍全身的口袋,疑惑道:“怎么了。”
舒言默声片刻,开口有点慌:“……我东西掉了。”
“什么东西?掉路上了?刚刚掉的?”杭启法直起上半身,帮着翻手边的置物槽。
舒言捏着手机壳上下瞧,尔后又翻翻背包,到处搜索完:“我有个外接U盘找不到了,拿来转存用的,来的时候还在。”
“这么粗心,”杭启法想不起她有什么U盘,只知道丢文件很麻烦,“赶紧回去看看,现在还有机会。”
“哦好,”都这样了,自己的错不该烦到别人,舒言还来安慰杭启法,“别担心,我大概知道它在哪。”
下了车,舒言跑起来,离万间越近她越慢。头脑过速下的勇气很短暂,够她跟杭启法撒完谎,却撑不到她跑回去找孟骞。
车子看不见的地方,舒言叉着腰停下来,大口喘气,心脏像要跳出来。好久没这样快的跑过,刮过的空气很快,额头却还是止不住冒汗,人不论物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矛盾的产物。
“舒律师,怎么回来了。”前台妹妹认出舒言,她出来接快递员递的奶茶。
半推半就,没尽的火星子又燃起来,很多时候,自尊比勇气有用得多。舒言还是那样答话:“东西忘了。”
前台惊讶道:“在我们这儿吗?我去帮您问问。”
舒言用胳膊止住她动作:“我自己去就好,谢谢你。”
原路上去,秦颂昀的办公室已经熄了灯,唯独左手边一道光源投过来。她没走几分钟前走过的路,转了弯,朝亮灯的办公室探一眼,里面没有人。
拳头打在棉花上,舒言擦掉落下来的汗珠,显得有些搞笑。
玻璃外大片夕阳,剩光晕勾在建筑上。这层楼很安静,舒言等了会,人也被凝固的安静浇透。
回过身,没到楼梯口又停下,她脚步迈不动了。有所感地抬头,那黑漆漆的办公室里,孟骞正凝着她看。
曲奇摆在桌面,银质盘泛着光,细腻的盘面能照出人影,舒言方才聊天时的发现。
孟骞坐在那儿,大概不是为了干照镜子这种蠢事。
“怎么了。”书架略阻隔视线,孟骞站起来问她。
舒言像是融进空气,时间倒拨,瞧见坐在这里的自己。一次性的勇气早花光,她踌躇半晌,答:“我找卫生间。”
“转身,”孟骞往她身后示意,“往后走到头,右手边。”
舒言去厕所认真洗了个手,没敢确认镜子里的人。那阵浮躁又泛上来,她原地跺跺脚,差不多时间再出去。
孟骞靠走廊站着,盯住对面墙壁看,灯洒在宽阔的肩颈。他今天穿得放松,没打领带,也没有合衬的西装,头发比高中的长。
不论时间长短,人总要变的。
隔开几年回家,楼下小卖部老板都说认不出来了,跟舒言欢欢喜喜唠一圈。孟骞经历了什么她不清楚,高中记忆不足以算成印象,他从里到外都让她觉得陌生,也是应该的。
舒言走过去,影子先一步落到他眼底。孟骞看过来:“有别的事吗。”
“没了。”
他挪开步子,领在她前面:“那我送你下楼。”
两人走的公共楼梯,舒言不知道该跟他怎么走,时快时慢,孟骞从往下几个台阶回头瞧她。几位员工从两人中间穿过,远了才发觉是老板客人,连忙回头道歉。
“没事没事,”舒言摆手,朝孟骞身边靠近,“差不了这一步两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