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上有会,舒言没吃早餐,嘴里塞半块面包,去会议室的路上用力咀嚼,在推门前把食物吞进喉咙。
扑面的彩带差点让她噎住,耳边一阵乱叫,视线内光影闪动,舒言下意识抱紧笔电,耷着脸躲闪。这倒方便了屋里几人,卢广灵往她低垂的脑袋套上生日帽,人引到会议桌边:“来许个愿吧,一会蜡烛烧完了。”
舒言仓促闭上眼,很短暂的时间,脑子里闪过不切实际的念头,泡沫般一瞬便散。
会议室算不上狼藉,几人聊着天,一会儿打扫好了。
蛋糕比徐娅敏买的更大,季余新今日跑上海去了,剩下三人没消灭多少。舒言给蛋糕切好块,放在茶歇桌上,让同事们享用。
她穿过走廊,给前台谢霜溪送去一块。
“听到你们在会议室闹腾了,生日快乐。”蛋糕淋着黑巧,谢霜溪叉上一小块,抿进嘴里。
舒言笑:“我也没想到。”
两人攀在桌边说话,谢霜溪瞧见前台的快递堆,想起来了:“有你的快递,刚才想给你发消息来着。”
法院快件会事前打电话,也记不起客户要寄什么材料,舒言蹲下去确认快递单。内含物笼统写了个食品,陈正柯寄来的。
这名字久违冒出来,舒言蹲得小腿有些酸,她把快递单翻去背面,四下看了圈:“前台的裁纸刀呢。”
谢霜溪从打印机旁边拿回裁纸刀:“给。”
舒言俯身划开透明胶,里头先是椰子糖,她提过的牌子,隔开层泡沫还有东西,她揭开一角看,几罐小而昂贵的护肤品镇底。
空中花园没人,舒言站在那儿,给陈正柯打了通电话。
“收到了?”他接起来便是这句问。
“收到了,谢谢。”两人挺有默契,都遗忘了同一件事,舒言撇走那点浮沫般的不自在,同陈正柯闲谈:“你去海南了?”
“上周去的,在海南住了三天,要热死了。”陈正柯那边有键盘声音,想来也是在办公室。
她盯着远处银行,笑道:“真辛苦啊,高温天还帮忙采购。”
“不辛苦,”他话里也带起笑意,“生日快乐,舒言。”
二人相处起来,陈正柯不是主动抛话的类型,带点滞后的缓冲。
车内静谧,人还当着车夫,舒言同他聊工作的事。陈正柯有往南方跑的业务,舒言便提自己出差的同事,没想到他一心二用,开着车记性也挺好。
弄不清楚,他老妈跟他到底怎么说的?
舒言很少在关系触底之前,跟人认真闹翻,一切都是见机行事的产物,对方的态度很重要。
牌回到手里,她哑然片刻,这个破罐似乎是摔不碎了:“……下回请你吃饭吧,不要嫌弃。”
舒言把椰子糖留在办公室,剩余东西一股脑塞进帆布袋,挎到肩膀上。
回程途中,手机跳出个陌生头像。舒言以为是那位高铁大叔,点进去一瞧,又是个眼熟名字,不知道从哪儿加到的她。
高二分班后,连皓远是第一个跟舒言交朋友的男同学。他同孟骞住在一个宿舍,刚开始还是同桌,说着说着话就要搡一下孟骞肩膀。
校外有卖煎饼的早点摊,住宿生不允许出校,他馋得一天不吃浑身发痒,跟舒言交完朋友,友情的交换任务便是拎外卖。
班里大换血,舒言认不得几个人。
刚开学是天热的时候,煎饼摊人不多,太阳和锅气熏得后颈冒汗,她用了手扇风,心里数着时间。排完队跑进学校,早读铃都快响了,她拎着两袋煎饼奔上三楼,气要喘不上来,扎不住的碎发全黏来脸上,热得皮肤发红。
趁班主任没来检查,舒言给连皓远递到桌上。袋子打着结,热热的蒸汽蒙在里侧,舒言给朋友抿个笑:“五块。”
同学都吃了喝了,连皓远独自空着肚子,等好久了。青春期男生胃口大,两袋也就撑到午餐前那节课,他当着舒言的面解塑料袋,捧到嘴边吃:“好吃,有点凉了啊。”一袋就是半分钟的事,他去撞旁边那人:“吃不吃?学校煮的那些,根本是泔水。”
孟骞的笔在本子上划出长长一道,可能写不下去了,他终于抬脑袋,扫过舒言再到连皓远:“你不是吃不饱?”
“还是要分你啊。”连皓远手送到人嘴边。
孟骞抿上唇,往旁边撇开脑袋:“不吃,拿开。”
舒言被晾在桌边,视线汇在孟骞身上两三秒,从眼睛挪去他扣紧的校服领口。挺瘦一男生,煎饼在他眼里才像是泔水,舒言的汗还在冒,马尾后衣服湿了一大片,突然后悔答应连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