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不要端什么架子了。有我这些姐妹们陪伴伺候,管教你们在我这处天地放浪形骸、原形毕露不可!哈哈哈……”刘一品这一番洒脱,直教须眉诧异,方才上酒的佳丽闻言,一个个直接坐在了堂中男客身边,还有些动作更为大胆,几乎是整个人倚在外客身上,极尽娇媚地劝酒。满堂之中皆是女子娇柔的蜜语与甜笑,让人骨头都要酥软。堂下各人倒是有各人的反应,有的如临大敌、有的水火不进、有的跃跃欲试、还有的手脚冰凉——
白飞羽坐在堂下一言不发,任凭身边几个红衣美人千娇百媚,寸心柔肠,自己全然闭目养神,如同石像一般入定,动也不动,摒弃一切外扰。
令驰云性子直爽,爱憎分明,虽然天下都去得,但向来固执,亦是少有踏足这等阵仗,估计先前红袖阁已经打听到了令家二公子亲身前来,可谓下足功夫:身边莺莺燕燕围了一群,纷纷娇声软语,对着令驰云敬来敬去。令驰云心中虽有不悦,但无奈一群女子,加之段青衣之前嘱咐,实在不便发怒,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这些女子近身。
一旁的叶云瀚可不似他这般古板。谪仙名头一出,可知何谓“门庭若市”。叶云瀚不曾静坐如老僧入定,也不曾应付得手忙脚乱,而是顺其自然、来者不拒。只是每一个敬酒的女子,都被叶云瀚言语反劝、或是手上几招轻轻缚住,后将这冲他来的酒,一半奖赏一半责罚地原封不动喂了回去。几番下来,叶云瀚安然无恙,倒是几个美人有些不支了。
“让你们这群丫头平日溜奸耍滑,这次总算是遇到了狠角色吧!”刘一品四处观望,终于发现叶云瀚身前的女子虽然满满的心有不甘,却竟是一个个退去,故而佯作嗔怒道,“看来我这姐妹们伺候不佳,未能让谪仙尽兴啊!”
“美酒当前,佳人在侧,叶云瀚岂有不尽兴之理?”叶云瀚一边斟了一杯“红袖忘尘”,一边展颜道,“执笺官吩咐我等要在此间好生玩乐,尽享浮华,只是不想姑娘们竟然比在下还要拘束些,倒显得是叶云瀚无理冲撞了。”
刘一品一挥手,先前围在叶云瀚身前的一众女子尽皆退去。只见她杏眼中波光一转,扶来酒壶,柔声道:“叶大侠说的是哪里话!你好容易来上一回,阁中姐妹有谁心里不是痒的?既然有此雅兴,不如让一品来作陪?”
“一品姑娘若也有意一道放浪形骸,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叶云瀚仍未起身,只是将方才斟好的酒水递给了刘一品,“请。”
堂中人人都被一众女子围困,自是几乎无人注意到刘一品与叶云瀚“斗智斗勇”,唯有令驰云,终于是想起了他大哥“冷脸门神”的功夫,倒是让身旁女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也正是此际,令驰云偶一回神,竟看见刘一品已是坐在叶云瀚怀中,手臂也如水蛇一般将他缠住。如此情景,直教令驰云一阵眩晕,一时竟又被身旁劝酒的女子钻了空子。
“一品只道神仙都是厌倦红尘的,却不知——叶大仙人,竟然这般留恋红尘,呵呵呵。”刘一品面颊艳若桃李,眼波流转,娇弱之态惹人怜爱,此间酒意蒸腾,她竟也摇摇曳曳,向叶云瀚怀中不时扑去。
“什么谪仙,都是荒谬。”叶云瀚眼眸轻转,如有片片星华点染,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只琥珀杯,将杯中半满的酒轻轻喂到了刘一品口中,轻叹道,“万丈红尘,极尽繁华,更兼绵远流长。就算看得透,倒也愿沉醉其中,省去多少清苦寂寥。”
“有趣。”刘一品衣袖轻轻擦擦朱唇,眸色微染,凑近三分,呢喃道,“谪仙既然愿意沉湎人世,倒不如一品今日做主,赠叶哥哥你——一个一醉方休,如何?”
“姑娘好性情。”叶云瀚微笑颔首,掌指轻动,看似端详流连,实则轻巧挡开了向他颈上缠来的桃红绸袖,“只不过叶云瀚很少饮酒,倒怕酒力不支,留姑娘一人独酌,可不是寂寞得很?”
“一品自有思量。人皆说醉后吐真言,若是叶哥哥你醉了,一品便可知晓……叶哥哥,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女子,能动了你的心思呢?”刘一品一阵媚笑,几乎是整个人倒在了叶云瀚身上。
“那……若是一品姑娘醉了,不知道叶云瀚又能套出什么秘辛呢?”叶云瀚嘴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身形却似深岩青松挺拔清俊,一双眼如泛涟漪,点点拨动着刘一品内中心思,“不知这女儿心事——却道人面桃花,欲语还羞?”
语罢,叶云瀚一仰头便是哈哈大笑,眉梢眼角、甚至声音气息间,皆是潇洒倜傥的得意。刘一品吃了这一记调戏,初时一怔,片刻间反倒更是放得开了,握着粉拳轻轻敲在叶云瀚胸口,倒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
世人常言,青衫一叶风姿秀彻、骨韵双绝,不似凡尘所有,故而有“谪仙”之雅名。令驰云自问与叶云瀚相交投契,可直到今时今日、此时此日,他才恍然明白,眼前这青衫之人负此重名,最得精髓的尚不是无双的形貌举止、或是去尘避俗的处世态度,而是那一双眼眸——一双如含千潭秋水、清明深邃之中掩映点点寒凉的眼眸。
也许叶云瀚并不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