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过这封信,她和顾南桦是纯洁的同学友谊,除了学习交流之外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交情。
但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一学生,在恋情暴露和当众出丑的双重刺激下气昏了头脑,而得知消息的顾南桦恰好匆匆赶来,孟一宁看到他顿时怒火中烧,抄起前排最近的课本朝他狠狠砸下去。
顾南桦刚踏进教室又跳了出去,在走廊里左右躲闪,孟一宁几次砸不到人,一气之下扬起课本扔了过去,顾南桦惊恐地举起胳膊挡住脸,在闭眼的一瞬间听到书本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和砸中某个物体发出的沉重响声,他睁开眼僵硬地放下手,看到同样僵硬的孟一宁,顺着她的目光,顾南桦转身,面对楼梯口捂着额头的楚清玉陷入沉默。
他们的缘分就这样开始于一本高一数学课本,它牵起了孟一宁与楚清玉这两条原本毫无交集的平行线,如同招婿的绣球一般充满了命中注定的浪漫色彩。但在那时,两位当事人并没有在这次事件中品味出浪漫的气息。
中学时期的孟一宁曾充满期待地幻想过自己会像美丽柔弱的电影女主角那样,在一场意外的冲突中以优美的姿态晕过去,引起众人的怜惜与倾慕。
但她从小身体健康,酷爱长跑,在青春发育期每天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书包里忘记带课本也不会忘记带零食,甚至连低血糖都没有得过。
于是晕过去的幻想只能是幻想。
她从未料到这个幻想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成为现实。当她惊慌失措地奔到楚清玉身边,他已经站立不稳,孟一宁扶住他的胳膊,惊恐地注意到他捂着额头的手指缝间渗出了些许红色。
“同学,”她声音颤巍巍地问,“你还好吧?”
楚清玉放下手看了一眼,立刻望向她好像要说什么,孟一宁刚把耳朵凑过去听,就感到一阵重量压了过来,她在茫然中顺着力道把他扔到地上,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我晕血。”
在这次意外的冲突中,美丽柔弱的主角以优美的姿态晕了过去,引起众人的怜惜与倾慕。除了性别不对,一切都恰如孟一宁的粉色梦境。
不过,校医院床边的孟一宁此时无心哀悼自己出了差错的少女幻想,她和顾南桦坐在病床的两侧,各占一个山头,躲避着彼此的眼睛,都把目光胶在楚清玉脸上。
“你为什么要分手?”孟一宁终究忍不住问。
顾南桦的话里带着一点心虚:“我写了,我们不合适,我配不上你。”
孟一宁忽得提高了声音:“顾南桦你少来,说,到底为什么!”
顾南桦沉默了一会儿:“小宁,你不觉得,我们太熟了吗?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
孟一宁和顾南桦的交情起自南城的小树苗幼儿园,此后直到大学,他们都是同校。孟一宁小学一年级,老孟辞去了急诊科的工作,和高中同学合伙开了一家食品加工厂,两年后便举家搬入辰北湾别墅区,成为顾南桦一家的前后邻居,孟一宁熟悉他就像熟悉自己的亲生兄弟。
这份亲情什么时候变了质,谁也说不清楚。顾南桦不爱笑,但他爱冲着孟一宁笑,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一副毫不设防的模样。小学美术课画“我的未来”,顾南桦画一个房子和两个小人,写上自己和孟一宁的名字。孟一宁嫌弃他画得潦草,两个小人一模一样,他不辩解,只冲她一笑,孟一宁便不说话了,她在标着“顾南桦”的小人上添了两颗虎牙,于是小人不仅潦草,还狰狞了起来。
孟一宁想起自己每次去邻班找顾南桦,他抬头看到她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如今这双眼睛正愧疚又紧张地望着自己,她扬起头,说我早想分手了,认识这么多年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了,你赶紧去解释,说分手信是假的,不然有你好看。
顾南桦松了一口气,保证绝对完成任务。他又怯怯地为今天的意外道歉,说自己一定会找出来是谁干的,又让她放心,如果楚清玉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来负责。
孟一宁不耐烦地厉声让他出去,顾南桦把话噎回去,身影立刻消失在门口。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孟一宁呆呆地望着楚清玉的脸,她的眼泪在昨天已经用光了份额,现在只觉得难堪和后悔。楚清玉有一头自来卷的黑发,孟一宁看了一会儿,趁他没醒,卷起短短的一缕用手指缠着玩。
就在这时孟一宁注意到他的睫毛颤了几下,楚清玉的睫毛很长,这样近的距离,稍有动作便格外明显。孟一宁这才意识到他在装睡,想必是听到自己和顾南桦的争论不好意思打断,她一紧张手下便不自觉用了力,拽下来几根头发,楚清玉没忍住发出“嘶”的一声。
这下不醒来不行了,他睁开眼,孟一宁慌忙放开手,脱口而出:“你一直装睡偷听我们说话吗?”说完又发觉不合适,改口问他现在好点了没。
楚清玉说他没事,用不着任何人负责。他的声音很低,吐出几个字就不再言语,好像非必要不愿开口。
孟一宁心想你当然没事,校医说你是没吃早饭还跑得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