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开衣领，半边肩头露出来，一条还带着粉色的伤疤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衣服覆盖下看不见的地方。
那道伤疤呈现在郑翊熙的面前，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郑翊熙的脖颈。他感到窒息，那道伤疤割裂了他的肌肤，逐渐蔓延的疼痛从心口延伸到四肢，疼得他全身微颤，心口如同痉挛一般，这种疼痛并不强烈，却始终不曾消散。
他想起赵乃的刀割在钱多灿身上的时候，她也是这种感觉吗？
如果这是曾经篡改合同的代价，他宁愿不曾做过这些事情。
惘然见，他走上前，温柔的伸出手，想要揉一揉钱多灿的伤口。
他还记得在边疆的时候，和他一起被绑架的小姑娘就是这样温柔的伸出手，轻轻低下头，吹了吹他的伤口：“这样以后就不疼了——”
他不想让她疼了。
钱多灿猛然拉上衣服，错开了郑翊熙的手，心头的那一句话最终也说不出口。
她整理好衣领，没有再停留分毫，转身走进了包厢。回身落座的时候，余光扫到郑翊熙，他仍保持着原来的姿态，站在门边久久不曾离开。
钱多灿没在酒吧呆很长时间，听过了两首曲子，她就有些疲倦的没有精神，同行的人知道她如今的状态，纷纷劝她早些回去。
钱多灿也就没再留，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站在酒吧门前等着泊车小弟将她的车开过来。
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车上，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此时正向她这边走来。
钱多灿微微侧身，不想要和郑翊熙碰面，可他就是冲着她来的，如何能不说上话呢？
“阿灿——”
“郑总找我有什么事？”钱多灿没等郑翊熙把话说完，便问道。
她的声音冷淡淡的，眉眼之间也没有什么情绪，落在郑翊熙的眼里，无端中让他深出了一口气。
“阿灿，杨炎已经送到局子里去了，你不用担心他再会因为赵乃的事情找你。”郑翊熙斟酌着话语，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钱多灿平淡的应了一声。
此时她站在台阶上，双手放在羽绒服的兜里，长身的衣服因为风吹起了下摆，她挺直了腰杆，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泊车小弟已经将钱多灿的车开过来了，接过钥匙，钱多灿拿在手里走下台阶就要离开。郑翊熙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阿灿，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钱多灿只是没有挪动脚步，目光丝毫没有落在郑翊熙的身上。
郑翊熙喉结上下动了动，艰涩的说道：“大学里和你认识，是我计划的。篡改合同的事情也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即便事情的真相已经呈现在了钱多灿的面前，这番话由郑翊熙说出口，也像是生生从他的身上剥下来一块肉一般。
“但是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想着让你经历过一次我经历的事情，我们两个就抵消了。往后该怎么过怎么过。”郑翊熙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在钱多灿的眼眸里，他就像是一个偷糖吃的小偷：“真的，阿灿，认识这么多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连他自己也没了底气。
钱多灿什么也没说，直至她叹了口气，郑翊熙才问道：“阿灿，你会不会后悔遇上我？”
“可不是。”钱多灿夸张的耸了耸肩：“我用命救回来的人，原来就是这么想我的。”
郑翊熙一句话梗在喉咙，心底顿时空了一块，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钱多灿给出的回答，只是心中不甘，还抱有期待。
如今彻彻底底被打回了原形，他感到比预料中的还难以接受，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真的希望自己能放下仇恨带来的偏见，花心思多去了解她一番。
“阿灿，如果我能够早点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真的不会那样做的……”
假设的如果，说再多也是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