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贵妃木琼淓因身怀六甲,卸去了往日里为了显得成熟稳重而刻意化得厚重的浓妆,整张脸干净又艳丽,让一向自诩挑剔的墨焱有些挪不开眼。
“娘娘,”回过神来的墨焱别过脸,“您这般……是为何意?”
她一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置身于浴桶中。
滚烫的药香让她酥软无力,连语气都软下些许。
“司徒既来的胆囊好吃吗?”木琼淓似笑非笑。
“您如何得知?”墨焱有些惊慌失措,她从不认为自己能瞒天过海,但至少能拖个三四天吧……
瑛娘吗?不可能。
那就是韦管事了。
木琼淓会如何惩治她呢?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也许会对外宣称秘密处死,然后将她毁容后制作成药人,彻底沦为木琼淓在朝堂之后的秘密武器。
“看样子你已经猜到,我也就懒得多说了。墨焱,你可知,自己为何会被姬皖放弃?”木琼淓嘴角含笑,眼里却只有窥探。
“我……”明明在瑛娘面前可以毫无顾忌,面对木琼淓时,那股深埋于心的羞耻和内疚却怎么也无法压抑。
这让墨焱感到很陌生,无论是对木琼淓,还是对自己。
“你让姬皖失望太久了,她那种急功近利的人,很难对成效太慢的人和事物耐心得起来。”见墨焱语塞,木琼淓大方地说开。
“玹鸦族就是太知道筛选的好处,才会容不下半个废物。”
“娘娘说的是。”墨焱能接受这个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说法——她曾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是无往不利的例外,所以对玹鸦族育人的残酷一向不屑一顾;可如今造化弄人,她成了那个被自己嘲笑过的弱者,为人鱼肉。
“但你不是废物,”木琼淓掏出手帕轻轻拭去墨焱脸上屈辱的眼泪,动作轻柔得像个包容的母亲——她的独自月份很大了,也许很快就要成为一个母亲。
意识到这一点后,墨焱的绝望减轻了些许,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像玹鸦族的姬皖、姬无雪那般狠辣无情的,据说怀着孩子的女人,会对生命多一分慈悲。
“我……”也许是有了些来路不明的期待,墨焱压制住喉咙中狂冒的的哭腔,尽量让自己少失态,“若是墨焱还能有机会替娘娘效力,请娘娘尽管明示,墨焱必将万死不辞。”
木琼淓将墨焱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像个狡黠的少女,“放轻松些,姑娘,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是你的疏忽与托大造就了而今的局面,但我却不这么认为。真正做错的无能之人,是你的母亲姬皖。”
墨焱瞳孔震荡——她怎么敢质疑姬皖?
她是怨恨过姬皖不把她当女儿疼爱,有时折腾起来甚至不把她当做人,但她每每受益于此,从未敢质疑过姬皖的权威。
不说她了,连恨毒了姬皖的姬无雪,也不敢轻易造次。
“你可是混血儿,和那群与鬼兽为伍的妖怪大相径庭,你有着人类的血肉,会哭会笑,敢爱敢恨。”木琼淓柔声道,“真正的强者,本不该是任何人、任何家族趁手的武器,在成就他人之前,她更应该先成为自己。”
木琼淓从浴桶中捞出一块湿透的海绵,于掌心慢慢拧干,“不然再强韧的资质,也会被过度利用而失去生命,成为没有灵魂的俗物。这样的人,又如何成为一族之首呢。”
“姬皖此人,狠辣有余,变通不足。她想换掉你,我还想换掉她呢。”木琼淓温柔一笑。
“万万不可!我娘她对朝廷、对娘娘,都未曾有过二心,她只不过是照例行事,玹鸦族千百年来,都是这个样子,墨焱自己不中用,娘娘无需再为墨焱找借口……”墨焱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求情道。
“罢了,你一片孝心,和你说这些也不好,”木琼淓打断道,“药浴时间已到,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墨焱总算看明白了,木琼淓是在让她在“贵妃的走狗”与“玹鸦族的罪人”中二选一。
也是“苟活”与“自首赴死”中二选一。
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局面,但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娘娘,”墨焱知道自己的声音抖得有多厉害,却难以分清其中包含着多少雀跃、多少恐惧,和多少纠结,“留下墨焱吧,求您了。”
木琼淓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眼神,“想好了?”
“是。”
“翠枝,替墨将军找一身上好的新衣服,然后带她到密室。”
穿上华服的墨焱闭上眼睛,任由翠枝蒙住她的头。
南断山二十里开外。
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少年快速地扒光地上老汉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后鬼鬼祟祟地溜到街上,朝着过往行人一个劲儿打量。
“看什么看啊,神经病啊这是。”一位醉汉刚输光了钱袋,正愁没处发火,就被这没眼力见的少年一路盯着找晦气,忍不住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