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这几位是何人,原是新科进士何修临和他的妹妹何修玉,以及两名随从。
何修临寒窗苦读二十余载,一来是有天分,二来也算有机遇,因着祖上出过举人,又和如今身为皇亲贵胄的秦家出身同乡,便仰仗着秦家的资助,一路科考。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卷《辩宽猛相济》的刑科策论得了内阁大学士的赏识,又有刑部苏尚书保举,才给了他扶摇直上、红袍加身的机会。
他带着家眷进京授官,也在京中安顿了下来。
今日休沐,本想去秦家拜访,却被自己妹子拽了出来游玩。因着秦家的资助,何修玉也算娇养着长大,脾性率真,自打何修临中了进士,他们一家便成了郡里的大户,每日都有人上门,说亲的说亲,攀亲的攀亲,早不胜其烦。
何修玉进京的这几日,也是撒了欢。刚一进祝春茶楼,她一眼便瞧上了坐在窗边独自品茗赏景的谢明瑛。
谢明瑛身量虽比不得男子,在女子中却是算得上出类拔萃,自小习武,身姿挺拔,又着一身男装,出身大族本就是自带风骨,更不论说朱唇细肤,面若皎月,往公子哥里一放,更有些玉树临风。
抱着一丝好感,堂中也无空桌,何修玉便央着哥哥去拼桌,谁知,可窗边那人连头也没抬便拒了他们。
于是,何修临便温声好言道:“公子你独自一人一桌,也无甚趣味,不如与我们合坐,也好解解闷。”
谢明瑛只道:“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她转过头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四个人要和我同坐,太挤了,不如找伙计去二楼开个雅间吧。”
何修临眉眼一垂,他带着家人一路进京,在路费上本就一省再省,置办宅子奴仆几乎耗去所有家底,刚进衙署不过半月,月俸还未下来,哪里有余钱单开雅间。
但何修玉一时望着谢明瑛有些上脑,眼看合坐不成,便拉着哥哥的袖子晃着以示不满。
当下,便就是这顶新任刑司主事的帽子还值钱些了。
何修临自报家门后,果见这小公子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终于认真地望向他,这才有了些底气。
谢明瑛打量着他没说话,脑中思考着此人相关,一旁的何修玉却等不及了,开口便道:“这位公子,我哥哥可是圣上钦点的官,这回可与你同坐了吧?”
何修玉初来乍到见识少,好歹何修临是在秦家见过些高官贵人的,瞧着明瑛的打扮定然不是一般的市井小民,却也没想到自家的妹子口无遮拦,果然便听见谢明瑛一声轻笑,缓缓道:“何大人好大的官威,这是仰仗着圣上的势了?”
何修临见谢明瑛一副居高临下的做派,本也有些自傲,虽有些不快还是生生压下了:“何某初入京城能依仗谁呢,不过是舍妹初入京城不懂事,望公子海涵。”
谢明瑛看他面色有些冷,嘴上虽说着海涵,双手却背在身后,不见丝毫愧色。
这时,何修玉倒是有些不高兴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却仍不为所动,拉着何修临的袖子嘟囔了一句,立时被喝住了。
谢明瑛恍若未闻,低头正为自己斟茶。
恰逢清音抱着字帖回来,眼见三男一女围着谢明瑛,还以为又和谁杠上了。
“你们干什么?”他大喝一声,站到谢明瑛身前。
谢明瑛拦住他,朝何修临坦然笑道:“瞧,我说过不是独自一人。”
何修临看了眼孩子模样,穿着朴素的清音,以为是书童或者家仆,打心眼里便看人矮三分。
“罢了,二位请坐吧。”谢明瑛本就不想与他们交恶,倒还真想与他们结识一番,便拉着清音在茶桌一侧坐下,斟了茶,又指了指那两个随从模样的人,“他们两个可坐不下。”
何修临已没有了结交攀谈的心思。
“不必了。”说着,就要带着人离开。
何修玉却不服气,依着她的身份,这辈子最大的事便是自己的婚事,哥哥的意思是秦家高门大户,待来日他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便也有了与秦家结亲的底气,秦尧乃大皇子表弟,哪怕给他做个妾室也是好的,他们何家与秦家结成连理,何愁往后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对出身田间的何家来说,这已算再妥帖不过了,只是何修玉入了京后却有些动摇了,上京城乃贵胄豪士渊薮之地,他们眼下虽依附秦家,可来日方长,她何必只念着秦尧妾室这一个目标呢?
这回好容易碰到个看得过眼的俊公子,她便不想放弃,指着清音对何修临道:“他不过是个家仆,让他同阿义阿辉出去便是,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不想回去!”
“你说谁是家仆?”谢明瑛还未发话,清音已经火冒三丈,本来就看他们围在这里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爽。
何修玉也是嘴快,指着的手没放下来,话已经脱口:“就说你啊。”
清音抬手便要挥开她的手,何修临还以为他要打何修玉,当即上前动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