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滴答-滴答-哗——’
都说六月天,孩子脸,可进了燕阳,这话能用到七月末。
刚刚还热的人发昏,转眼就下起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子混着热风直愣愣的冲着地面砸去,一滴溅八瓣儿,专往人脸上扑。
没一会,整条街就摊位全收,行人寥寥……
两年前为了响应教育政策,燕阳新规划了一所初中,就位于这条街斜对面,命名为‘燕阳一初’。
都说学生就是活财神,没等学校开学,整条街的商铺就蓄势待发,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崔淼家的周秋玫女士更会抓商机,直接就地取材,把自家一楼装成了文具店,品类众多加之经营有方,小店一转眼就红火了两年。
入了伏之后一楼潮,周女士索性就在屋外的空地支摊,不料东西刚摆好就碰上了大雨,现在的心情那叫一个暴躁——
“又下又下又下!我的个天爷啊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周女士的怨气还没散完就听见身后‘吱呀’一声,从门后闪出了一个小脑袋,接过她怀中的本子就往屋子里搬。
“哎呦!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这用不着你。” 这个麻利劲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家闺女崔淼。
崔淼今年大四,主修学科英语,暑假回家准备考研。结果刚翻上书就碰见周女士发威,连笔都没来得及合就急忙下楼给她顺毛。
“周女士消消气,哪有人和老天爷置气的。来,我帮你搬。”崔淼没顾周女士阻拦直接抢过她手里的本往屋里送,周秋玫拗不过她,索性两个人一块搬。
等到搬完进屋,崔淼接过毛巾边擦边劝:“要我说啊,就干脆别置办外摊了,反正都放暑假了,也没几个人来。”
“那不行,摊子还是得支的,反正我在家也没事,不就下点雨嘛,我多看着点就行。”
崔淼顶着一副‘我就知道’的脸向窗外努了努嘴:“非支摊也行,好歹也整把遮阳伞、放把长椅什么的,这样你看摊也方便。我看对门包子铺置办的就不错——哎?”
乍听崔淼一声‘哎’,周女士也凑了过来。只见崔淼颇为震惊的指了指窗外:“妈!你看对门长椅上那个小姑娘像不像小遐?”
“小遐?不能吧?她不是和她姐一起去S市当明星了吗?”
嘴上这么说,但周女士戴上了眼镜仔细辨认,边看边回想:“短头发、牛仔裤...永远睡不醒的困样!!!”
周女士‘啪’的拍了一下脑袋:“那可不就是晏家的小遐吗?这孩子怎么又自己跑回来了!不行,我得马上给她姐打电话。”
说着就冲向柜台拨起号码,“喂!是晏弥迩吗?哎,弥弥,是我,你周姨,周红玫...哎!淼淼你拿把伞——”
“知道啦!”
崔淼‘唰’的一下撑开了雨伞,冲进了雨幕。
——
崔淼赶到时赶上包子出笼,笼屉一掀,白花花的水雾就在档口前舒展开来,如薄纱般将她和长椅上的人间隔开来。而椅子上的小姑娘也是一如既往的孤僻,哪怕椅子上只有自己也要侧身坐在末端,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和世界隔绝。
“小遐?”
崔淼试探性的叫了对方一声,见对方毫无反应便索性走到她跟前拖着尾音又喊了几声:
“小遐!”
“晏朝遐——”
大约是这声全名起了作用,一味侧身远望的少女终于回过了神,转身看向崔淼,还是那张熟悉的缺乏生气的脸,眼波里却满是惊讶和意外。
崔淼心想:果然是偷跑回来的。
在崔淼一副‘我已看穿一切’的神情下,‘晏朝遐’艰难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然后连椅子上刚买的‘大白梨’汽水都没来得及拿就被崔淼带回了文具店。
——
二人进门时周女士还在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满是担心之语:“周姨,小遐性格倔,又不爱交朋友,身上的病还没好全,一切就麻烦你了…”
见‘晏朝遐’一脸警惕,周红玫也怕伤到小姑娘的自尊心,于是朝崔淼扬了扬下巴,示意把人带到二楼。
和大多数住家店铺一样,一楼开店,二楼住人。二楼虽没一楼宽敞,却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正值生意淡季,周围倒比寻常住宅更为安静。
怕‘晏朝遐’又像之前一样偷跑,崔淼索性把她摁进了墙角的沙发然后捞过凳子坐在她面前:“这次淼淼姐我亲自看着你,看你能跑哪儿去!”
“…我…我不跑…”
“那就好。”第一次见这么听话的‘晏朝遐’,崔淼也难得的松了口气。
为了盯着她,崔淼索性背靠书桌对着‘晏朝遐’背起了《考研必备5000词》。沙发太软,‘晏朝遐’想调整一下坐姿,可她每动一下,对面就发一个眼刀,念出来的单词也咬牙切齿的,颇有些警告意味。
只想动一下的‘晏朝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