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冒着红光,他伸手碰了碰另外一个更夫,招呼他来看,小声道:“你看那边怎么有点红,难不成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
另外一个更夫闻言,睁大眼睛,定睛瞧了瞧城西的那点红光。在意识到鸡公山上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大惊失色,拿着梆直往旁边更夫手中拿的锣上敲,大声吼道:“走水了!走水了——鸡公山上走水了!大家伙快醒醒!快来救火啊!”
很快,从西到东,夔州城里一片通明,家家户户都点亮了蜡烛,恍如白昼般明亮。
壮实有力的男子当即便提着水桶便往鸡公山的方向跑去。女子们则在身后锁好门窗,手里拿着蜡烛,去给他们照明。
宿在码头边的船员和纤夫们也醒了,他们将船绳解下,逆着水流向上,把船拉到鸡公山脚。船上的船员们组装好简易的桔槔,把江水源源不断地往高处运去。
鸡公山上火势凶猛,毫不留情地吞噬着平日里苍翠的树林、吞噬着鲜芳的花朵、吞噬着碧绿的草地……核桃花也在野火中摇摇欲坠,一串串风铃从树下落下,被灼热的火焰烧得只剩下灰尘,随着风继续摇曳。
妇女们从鸡公山下的江边依次向上站着,将手中的蜡烛举得高高的,在山间开辟出一道明亮的道路。
一部分男子留在火势蔓延处,从桔槔上取下水桶去扑火;另外一群男子则沿着烛火的轨迹排成两列,其中一队一个一个地从彼此手中接过水桶,向上运去;另外一队人则将空水桶依次向下运去。
他们依水而生,靠山而居。此刻眼见平日里赖以生存的鸡公山上着了火,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或是等待官兵的救援。唯有凭借自己的力量,凭借千万普通百姓的齐心协力之势,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扑灭山火。
未到天明时分,夔州城里的每一户便几乎都醒了。除了牙牙学语的稚子与行动不便的老人,其他人几乎都争先恐后地向着鸡公山而去,贡献着自己那份绵薄之力。
元晗引和江欲雪也在更夫的吼叫声中醒来了。
他们换好衣服出门时,驿站里其他人也正拿着水桶和蜡烛,向外奔跑着。
元晗引立刻吩咐了卫川卫泽以及钱伯去鸡公山救火,裁冰、裁月和见霜也拿了房里的火烛,一同去帮忙了。
由于陈曦文先前的嘱托,元晗引和江欲雪虽心里也想前去帮忙,却担心陈曦文他们突然出现,需要他们出面。
于是,他们只好焦急地等待在西城门,守着这座空空如也的城市。
元晗引怔怔地望着愈渐熄灭的火光,不由得感叹道:“我实在没想到,夔州百姓竟是如此团结……”
江欲雪也颇为感慨:“是啊,这是我从未曾想过的画面。原来这最为普通的黎民百姓,竟是最为同心叶力之辈。”
元晗引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先前在京洛,我几乎从未正眼瞧过普通百姓。整日里想的要么是新进贡的名茶美酒,要么是新采摘的水果蔬菜,或者是为了附庸风雅而作些无病呻吟的诗词歌赋。如今看来,是我一直以来都坐井观天,不解黎民之苦,不体百姓之艰。到了夔州,才发现此地百姓,既有卧薪尝胆之心,又有聚沙成塔之力。竟是惭愧不已,愧不自如。”
江欲雪也为眼前之景,为元晗引的一番话而触动。她感动得几近热泪盈眶:“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古人实不我欺。”
这时,一个手里抱着还未断奶的婴儿的妇人也匆匆向外奔跑着。她家里应当是只有丈夫和自己,没有其他人的照看,也不敢轻易将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就这样放在屋里。
见状,江欲雪上前拦住她们,问道:“这位夫人留步,你是否需要帮忙?我和这位公子要在城门等人,若是你不方便可以将手中的婴孩给我们先抱着,待你们回来我再把孩子给你,你放心。”
那妇人听完这番言语,丝毫没有怀疑和犹豫,立即将手中的婴儿交给江欲雪,笑容淳朴:“多谢姑娘,那我先走了。”她挥挥手,未待江欲雪回答,便急遽地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襁褓中的婴儿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小小的眼睛将睁仍闭,似乎还在做梦,又似乎被母亲先前的跑动吵得不太安稳,准备起床了。
“你抱小孩的姿势不太对。”元晗引走到她身边,轻声提醒道。
江欲雪抬起头,一脸无辜:“可我不知道怎么才是正确的,你会吗?”
元晗引点点头,回答道:“嗯,先前晗录刚出生的时候,因为母妃与庄嫔交情不错,带着我去拜访了他们。我抱过他几次。”
闻言,江欲雪将手中的婴儿递给元晗引,说:“既然如此,那你来抱吧。”
元晗引动作轻柔地接过孩子,将他的脑袋放在左臂弯中,手肘护着孩子的头,左腕和左手护着宝宝的背部和腰部,右小臂护住小孩的双腿,右手指托住他的屁股和腰部。
怀里的婴儿似乎也觉得这个姿势很舒适,不一会儿,便眉头舒缓,又睡着了。
江欲雪在一旁默默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