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问。
“它叫冥想盆,”邓布利多说,“有时候我觉得脑子里塞了太多的思想和记忆,这时就需要把多余的思想从脑子里吸出来,倒进这个盆里,有空的时候好好看看,在这种状态下更容易看出它们的形态和彼此之间的联系。”
邓布利多从袍子里抽出魔杖,把杖尖插进他的头发里,靠近太阳穴。当他拔出魔杖时,杖尖上粘了一小缕银白色物质。
“你先进去。”邓布利多指了指冥想盆,示意道。
我往前探着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银色的物质中。我的双脚似乎离开了办公室的地面,穿过不断旋转的黑暗,往下坠落。等光线重新来临,邓布利多也在我旁边降落了。
我走进了熟悉的孤儿院,疑惑地转头看他。
“你还记得吧,这是我当初来通知汤姆上学的时候,我还在这遇到了你。”邓布利多笑了笑。
我看见了另一个站在门口的邓布利多。准确的说,是他记忆中的邓布利多。而九岁的我正站在大厅里——说实在的,看到自己的感觉真的很怪异。
“把碘酒拿上楼给玛莎,比利·斯塔布斯把他的痂都抓破了,埃里克·华莱的血把床单都弄脏了——真倒霉,竟染上了水痘!”
“……”
熟悉的一切。
我们跟着科尔夫人一起去了她的办公室。
“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说说汤姆·里德尔的身世?他好像是在这个孤儿院里出生的?”记忆中的邓布利多问。
“没错,”科尔夫人说着给自己倒了一些杜松子酒,“那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当时刚来这里工作。那是一个除夕之夜,外面下着雪,冷得要命。一个天气恶劣的夜晚。那个姑娘,年纪比我当时大不了多少,踉踉跄跄地走上前门的台阶。咳,这种事儿我们经历得多了。我们把她搀了进来,不到一小时她就生下了孩子。又过了不到一小时,她就死了。”
“她临死之前说过什么话没有?比如,关于那男孩的父亲?”
“我记得她对我说:‘我希望他长得像他爸爸。’说老实话,她这么希望是对的,因为她本人长得并不怎么样——然后,她告诉我,孩子随他父亲叫汤姆,中间的名字随她自己的父亲叫马沃罗——是啊,我知道,这名字真古怪,对吧?我们怀疑她是不是马戏团里的人——她又说那男孩的姓是里德尔。然后她就没再说什么,很快就死了。”
“汤姆的母亲叫梅洛普·冈特。”身旁的邓布利多突然说话了。
“冈特?”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
“而莫芬·冈特杀死的那三个麻瓜,是里德尔府的人。”他挥了挥手,我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后再次落脚在他的办公室里,“根据魔法部对这个案件的调查,莫芬也亲口承认是他杀的人。这么多年来这件事发生得太过于突兀,我认为他并没有这么做的动机,因此我猜测说不准是他见过了什么人。”
我咬了咬嘴唇。邓布利多很聪明,他也一直在关注里德尔,因为从科尔夫人那里了解到里德尔之后他估计就意识到里德尔的问题所在了,可是谁曾想几年过去,却造成了这种事。
这件事确实疑点很大,邓布利多恐怕是怀疑到里德尔身上了,而且看上去还有一些把握的。
我突然想到里德尔当初教我的大脑封闭术。我现在大抵是有些明白了,他是怕邓布利多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可能邓布利多很早就发现端倪了,只不过没有戳破而已。
“老汤姆·里德尔在梅洛普怀上汤姆的时候抛下了她,而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也只能靠猜测。汤姆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我认为这几年他也早该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了。”他说。
怪不得里德尔对他的麻瓜父亲那么憎恶……
邓布利多不再说话,仿佛想要等待一个答案,但是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只是和他一同沉默不语。
“你和汤姆走得近些,应该也了解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想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艾斯莉。在事情变得脱离掌控之前,我希望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在邓布利多认真而恳切的目光中,我猜到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和里德尔的关系算是个突破口,要是我们还像之前那样,我确实能够了解到很多别人了解不到的事情。
可是我已经选择离开他了。
事到如今,我仍然不愿意伤害他。我想让那些陈年往事全部烂在肚子里,我想逃脱掉我们之间的黏连牵扯。
我并不愿意背负什么责任,因此我沉默不语。
邓布利多似乎也不想多为难我,我听见他淡淡地叹了口气,就这样于沉默之中结束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