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搁王府,桑桑基本两三天便是一次澡,反正王府有的是人伺候。
如今出来行军,实不相瞒,从出发到现在一次都没洗。
所以项邈很能理解桑桑急哄哄的模样,但是他毕竟上午没休息,整个人累的不想多说一个字。
桑桑见状,便示意他先进屋歇着去,而后吩咐【十一】为自己取换洗衣物。
迎接四人的家丁也回报说热水烧开之后就送到沐房,请桑桑去那稍等片刻。
【十一】拿着衣物进入沐房时,一推门就见桑桑整个人趴倒在地上,脑袋登时一嗡。
正要叫人呢,却看见桑桑赶紧将手抬起来表示没事:
“我不过是不想坐着而已,你别喊啊!”
确实,搁马背上颠了几乎一天,谁都不想坐着。
想到下午桑桑生龙活虎的模样,【十一】只当她真的只是上午暂时头晕而已,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就见桑桑起身的时候极其困难——
因为头晕的缘故,桑桑实在没法一下子站起来,扶着额头在地上盘腿坐了半晌才抬头看向【十一】:
“你说什么?我方才耳鸣了没听清……”
“我是说,姑娘您的头,不会到现在还晕着吧?”
【十一】见桑桑这模样,赶紧劝找找项邈瞧瞧去,万一越拖越重就麻烦了。
然而桑桑只是轻声一笑:
“想杀我的人还没来全呢,我得给他们下手的机会呀。”
蛤?
【十一】听出桑桑是想学项邈那样,用虚弱的模样引诱潜藏在暗处的敌人动手。
可问题是,人项邈是装的,你桑桑特么是真的啊!
而且明日就要进山了,到时候海拔一高,说难听一点,死那都有可能!
见桑桑都将难受表现在脸上了,【十一】忍不住吐槽道:
“姑娘,咱就是说,那个勤王殿下他懂医术,你骗得过他么?”
此时项邈也正用趴姿搁床上瘫着,听外面敲门人是【十一】,颇有些没力气的说了一个进字。
【十一】进门就两件事——
第一是给项邈送来食物。
第二则是通知他桑桑今晚不来了。
项邈一脸懵:
“啊?”
“姑娘说,好容易洗一次澡,她不想靠你……”
【十一】小声解释道,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这都是桑桑原话。
项邈虽是王爷,但他并不是一直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年少时盗墓也是泥坑里打滚,活的仿佛野人一般。
所以这会儿比起让自己身上干净一点,他宁可能多休息一会。
但今晚要让自己和桑桑分分房睡,那必不可能!
听说桑桑就在隔壁屋子,项邈毫不犹豫扛起被单去隔壁打地铺。
桑桑早知项邈会来,故而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缝制着手上的红狐皮。
项邈见状,本想上前说这玩意不缝也能当围巾使,何必浪费休息时间缝这个?
然而上前一看,发现桑桑只是将狐皮左右一折,也不管针脚齐不齐,只管将边缘缝个差不多就是。
这最多最多,也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能缝好。
所以项邈并未阻止,而是在一旁默默将地铺铺好。
地铺铺好之后,桑桑正好将一张十分潦草的围巾递给自己:
“明日就上雪山了,我也没精力缝太仔细——”
红狐诶,如此稀罕的皮毛被自己缝成这样,桑桑看着多少有点可惜,便立刻提出了补充建议:
“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将就戴着吧,等咱们回了国都,我就将线拆了,认真缝一次。”
【等咱们回了国都……】
桑桑这话说的漫不经心,但在项邈听起来,这无异于一种承诺——
【我不跑了,等打下北庭,咱回家好好过日子】
在项邈追出来之前,他心中已然有八分认定桑桑一定会借机逃离自己。
可这一路上相处下来,这八分逐渐变为五分,三分。
此时此刻,项邈心中的认定几乎烟消云散——
自己人不痴不聋,不傻不呆,怎会看不出来桑桑在乎自己?
这世上又怎么会有人舍得离开自己在乎的人?
昏暗的灯光映在桑桑眼中,项邈越是看,越觉得那眼眸柔情似水,抑制不住就贴了过去……
“别别别,一头灰!”
在国都的时候,桑桑还觉得项邈长相偏中原人。
现在么,好家伙,若不是自己知道,单看他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塞外放牧的少年郎。
原先麦浪似的卷发,这会儿也一缕缕沾在一块滚了一圈灰,所以桑桑一见他凑过来,忙不迭就将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