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只是想和他,一起来吃顿肯德基。这是她小小的,小小的夙愿。哪怕其实肯德基她早就尝过味儿了,哪怕她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可只是和他一起坐在这里,面前的桌上摆着炸薯条、上校鸡块,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江怀头一低,笑出了声:““我记得,你好像是长州人吧?”
程叶子手一顿。他怎么知道?莫非是顾女士告诉了他?可不应该啊,他看起来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我翻了你的朋友圈,看到你是从长州来的。”他很坦然地道。
她抿嘴轻笑,那看来,是真的翻了很久了。开心。
“你是长州哪里人?”
她心紧了一下,撒了个小谎:“长州市里的。”
“这样啊……”他仰进椅子里,若有所思。“你们长州,是不是有一个地方叫白水村?”
薯条刚递到嘴边,她就吃不下了。“嗯。你竟然知道白水村?”她特别不想他知道,自己就是当年的的叶卿。
江怀笑了,梨涡闪得特别清晰:“是啊,说起来,也是很有缘,特别小的时候,我跟白水村的一个小妹妹通了很长时间的信……好像有五六年吧。”他仰起头,似是陷入了回忆:“我就记得,那个时候她跟你一样,从来没吃过肯德基,天天就惦记着这个,我还答应她,以后她考来了南珠市,一定带她去吃。”
“那后来呢……你带她去吃了吗?”她心虚地往嘴里塞着薯条。
江怀摇摇头:“没有。后来某一天,她忽然不回我信了,就这样断了联系。想想,也得有十年了吧。”这真的是好久远的事情,只是今天意外又想起。
程叶子低着头,悄咪咪啃薯条,小声道:“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忽然不理你了吗?”
“我猜啊,估计是人小姑娘对我有意思了呗。”
“咳咳……咳咳咳……”程叶子被薯条呛得直咳嗽。
“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江怀给她递过去纸巾。真跟个小朋友似的,连吃个薯条都能呛到。
她憋红着脸,摆摆手,连忙道:“你怎么就知道……是人小姑娘对你有意思了?”
他皱着眉,努力思索:“我记得,当时我刚到英国读大学,谈了个女朋友,就给她把照片寄过去了,想着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从那以后她很久都没有回我。我还以为是不是越洋信件传丢了,就又写了一封信寄过去,还是没有回音。”他耸耸肩:“那我只能这么合理猜测呗。”
程叶子埋着头,蘸着薯条,他竟然都知道,那点小心思,还是被他猜出来了。
郁闷。她拿着薯条用力蘸酱,心里有点小脾气,突然就翻腾了上来。忽地,她捏住薯条,往他鼻子上一点,一抹番茄红落在他的鼻尖上。
“自恋狂!”她耸耸鼻子,愤愤道。
江怀呆住了,随即笑道:“干吗?你就说说,我这个推测不合理吗?”
她昂起下巴,摇摇头,又绷不住,噗一声笑出来了。
“你看,我就说嘛,肯定是因为这个。”他拿起纸巾,就要去擦鼻子。
“不许擦!”程叶子握住他的手腕,语气带上点霸道。
他诧异地看着她,气笑了:“为什么?”
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嘴一瘪:“就是不许擦!这是对你的惩罚,你伤了一个女孩儿的心。”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为她打抱不平?”
“嗯!”她点点头,正义凌然:“谁叫她是我老乡。”
江怀无奈,又是笑又是气,只得妥协。程叶子这才满意地松开手,看着他被自己画花的脸,吸一口豆浆,甜滋滋。
“那后来,她不联系你,你也就不联系她了?”
“嗯。”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她当时刚上高一,正是很关键的时候,你就是长州人,应该很清楚,白水村那个地方有多穷,况还是十年前。高考这根独木桥是她能走出去的唯一机会了,我不希望她因为这种事情分心,最后搞砸了。我很清楚,自己不喜欢她,与其让她抱有这种幻想起起伏伏,倒不如早点断干净,这样,她才好全身心投入学习。”
他一口气说完,慢悠悠喝着可乐,仿佛对他来说,就是个轻巧巧的回忆,在多年后的某个时刻,忽然想起,便随手拿来同新任女友分享。
确实,这对他来说是个很轻松的决定,可对她而言是个无比沉重而又十分正确的决定。他总是这样,总是有在为她着想,可又早早地就把楚河汉界划分明了。
“江怀。”她桌子下踢一踢他。
“嗯?”他恍然抬首,一道身影倾下来,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很轻,很怯,带着豆浆的香甜。她牙齿张开,重重咬着他的下唇,像是某种小小的惩罚。